“皇上。”晴雯看到徒泓入內,低低叫一聲退了出去。
徒泓看著林黛玉憔悴的臉色,暗暗歎了口氣,緩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心,道:“玉兒,你要自己保重,子現如若泉下有知,看到你這般樣子何以瞑目?你是他最在乎的人,不論何時何地,都要讓他安心才好。”
林黛玉怔怔的看著徒泓,眼前的男人,是林微送給她的最重要的禮物。
她的睫毛輕輕的抖動幾下,攜著潤澤的水霧闔上,微微傾身靠進徒泓的臂彎:“我記住了。”那一夜她傷心得太累,再沒有眼淚想要哪怕從心上來滋潤她了。
徒泓端起桌角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見冷熱剛剛好,方送到黛玉唇邊:“來,喝點水再睡,朕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朕伴著你睡會兒。”
二人和衣躺下,林黛玉心頭亂糟糟的都是林微的模樣,剛入禦史府風塵仆仆的他,林海過世時一臉傷痛的他,高中狀元時披紅掛彩的他,南征歸朝時風姿綽約的他,甚至,說起睿王時雙眸柔情的他……
這也是一個人的一生,林黛玉記得曾經在她提起要林微成婚時,他說過的那句話:“人生苦短,百年後不過一抔黃土,姐姐,我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隻有他,是為我自己。”
林微說:“姐姐,若百年之後我還有他,便知足了。”
林微守了徒晏一輩子,然而最後的時刻,卻是徒晏在守著他,他的確很知足了。
徒晏在他麵前從來沒改變過,不論他的形容如何憔悴下去,就如他在他眼中也從未有所改變一般。然而當林微離開之後,徒晏的變化一日千裏,林惜和徒瑾都已有了各自的生活,這個世界再無人等他牽掛,那種空落日複一日彌漫在他的周圍,他從不曾發現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也曾這麼孤寂過,孤獨到看不見活著的意義……
他想他,日子越久,那思念便越洶湧,抽絲剝繭的蠶食著他的生命。
“父王,該用膳了。”徒瑾立在徒晏榻前,低聲叫道。
徒晏睜開雙眸,懵懂的望著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一如當年的林微,風姿超然。
“嗯。”徒晏的眸色一陣淩亂,慌忙移開視線,故作輕鬆的把手裏搖搖欲墜的一本書放到枕側,起身往花廳裏走去。林惜又上了戰場,而徒瑾已經在家裏陪了他三個月了,那眼裏的擔憂隱都隱不去,雖然他覺得他一切都好好的,如果徒瑾能離他遠點就更完美了。
徒晏一邊往外頭走一邊道:“你該回京了。”
“我有分寸的。”徒瑾心不在焉的把玩著一縷鬢發,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徒晏灑脫的步子,徒晏表現得太鎮定了,所以他總覺得哪裏不對:最愛的人離開,他不是該傷心欲絕、哭得天昏地暗嗎?林惜也說太不正常,所以他叫他好生守著,一眼都不要錯。不過看得久了,徒瑾覺得林微眼光的確不錯,能從人群裏把他父王挖出來。
徒晏的神色太淡漠了,就算之前跟林微在一起時也是如此,徒瑾覺得他和林惜都不懂這兩人的愛情,林微是怎麼發現父王對他的愛的?
“親愛的兄長大人:
父王今日一切正常,我覺得我還是不能回京,依然有點怕怕的。捎帶說一句,我覺得一水間該修葺了,但是不敢同父王提說,他如今越發的懶了,吃喝拉撒都在一水間解決,其實他該多出來走動走動。
徒瑾”
他的家書從來都大同小異,所以他一直不敢歸京,林惜說他得等著徒晏哭一場,可是徒瑾莫名覺得他沒機會等到了,他的父王其實不會哭的吧?他覺得父王過得一如從前,唯一的不同就是偶爾看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