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我的?”端嬪吃了葡萄,誇讚很甜,更笑著說,“便是哄我也高興,我和榮姐姐年紀都不小了,能叫萬歲爺還記著,心裏就比吃了蜜還甜。”
嵐琪與她玩笑幾句,本不想提遇見溫妃聽說的那些話,可她知道端嬪與榮嬪走得近,而榮嬪在宮裏知道的事也最多,便隨口閑聊,話趕話地說起:“方才從皇上那兒退回來時,正遇見明珠大人,聽見幾句李公公和他說的話。李公公問他們家公子的事兒可妥帖了,隻聽見明珠大人唉聲歎氣的,也不曉得怎麼了。他們父子倆可都是皇上的能臣,他們若有什麼事,就該皇上歎氣了。”
端嬪果然是知道的,自己也動手剝葡萄,一麵告訴嵐琪:“出門前榮姐姐來跟我交代榮憲和胤祉的事,就聊到納蘭家的大公子,說是鬧了大笑話,私自在外宅養小妾。你曉得的,如今納蘭家的大少奶奶是什麼出身,那是萬歲爺指婚的。雖說這位大少奶奶性子是好的,可娘家人厲害,誰容得自家姑娘在婆家受委屈?若是納入府做小,便另說,可你弄個外宅養著,兩處宅子,算平起平坐?娘家的人去明珠府一鬧,明珠大人氣得半死,可又不能把那個女人怎麼樣,畢竟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嵐琪暗自唏噓,竟真有這樣一件事,再想納蘭容若千裏迢迢從南方帶回來,必然是極喜歡的,難怪覺禪氏聽見了要病倒。她這裏舊情未斷,人家已另有新歡。若說家裏早有少奶奶和妾室,皇帝賜婚也好,家族長輩送的也罷,都非納蘭容若自己做主的,估摸著覺禪氏還想得開,可如今他自己千方百計帶回來的女人,若不是喜歡的,怎麼敢有破壞家風的膽子養在外頭?
端嬪吃了四五個葡萄,喚宮女打水給她洗手,繼續絮叨著:“榮姐姐說,明珠府裏的意思,是讓人把這女子送回去,哪兒來回哪兒去。可納蘭容若不答應,說要麼接回家要麼就養在外宅。父子倆鬧得不可開交,少奶奶娘家又咬著不放,不斷給明珠府施壓,就差一步吵到萬歲爺跟前來了。當然啦,明相那麼要麵子的人,怎麼容得這種事找萬歲爺做主。萬歲爺不發話,明珠又權傾朝野,也不敢有人說三道四,不至於鬧得人人皆知。”
“是啊,今日若非聽李公公和明珠大人說幾句,我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嵐琪應著,心中一個激靈,笑道,“那惠嬪娘娘一定知道了吧?”
“當然知道了,榮姐姐這裏一大半兒還是惠嬪說的呢。”端嬪嘖嘖道,“我聽說明珠夫人昔日入宮,走路都是大搖大擺的,可前些日子進宮見惠嬪,都是偷偷摸摸的。聽惠嬪說一見她就哭,說兒子的前程毀了,讓惠嬪給出出主意。我們這兒當閑話說的,不敢插手朝廷的事,可有件事兒挺奇怪的。萬歲爺從前多器重納蘭容若,去哪兒都隨身在一起,如今怎麼不聞不問。聽說他賑災回來,皇上連一句褒獎都沒有,可其他賑災官員都得了獎賞。人說是把他漏了,怎麼可能?一定是有什麼事。”
嵐琪點頭道:“興許皇上另有打算,這事兒就不該咱們操心了。可都是女人,我挺好奇納蘭容若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以後會怎麼樣。明珠大人可別發狠,把她怎麼著了。”
端嬪笑道:“納蘭容若是個大孝子,可這件事上還真倔,我們都等著看下文呢。不過你說得也對,都是女人,那個江南來的女子,可別到頭來連小命也保不住。”
“明珠大人最謹慎,斷不會有鬧出人命的事。我隻是覺得不論是家裏的少奶奶,還是外宅那位女子,都有苦說不出,很可憐。納蘭容若能文能武的人,聰明一世,怎在兒女情長上這樣糊塗。”
嵐琪隨口說的,心裏卻不得不想到宮裏那一位,想她從不著調的溫妃嘴裏聽說這些事,還不定是怎樣一番說辭,鬧得病了,是該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