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遠雖然答應了周彥仙,但海棠還不知幾時能醍,一時間倒是有些猶豫要不要馬上帶海棠回府。這個孩子,最近實在是體力透支過度,都懷著孩子了,這樣近乎不吃的生活狀態怎麼能擋得住?
他正猶豫,宮門口傳來悠長細柔的喊聲:“皇上駕到!”
沈淑妃和方清遠麵麵相覷,熙寧帝這次來得蹊蹺,聖駕笠臨前也不曾按舊例派人宣示,讓朝華宮的人措手不及好一陣兵荒馬亂。
隨駕的侍從宮女簇擁著輕袍緩帶的熙寧帝潮水般湧進朝華宮。
聲到人到,熙寧帝竟不讓人跪接,大步推開沈淑妃寢殿門前突然擠得烏鴉鴉一堆堆的太監和宮女,用力推開門。皇帝的臉色不豫,似是很不滿意。
來不及了!沈淑妃臉色一刹間蒼白得可怕,方清遠在這裏,海棠也在這裏,受傷的魅香在這裏,要命的刺客竟然也在這座宮殿中。熙寧帝來得太快,她措手不及之下竟沒有時間轉移傷員。
熙寧帝疾步走到沈淑妃麵前,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頗為關切地問道:“朕聽說有刺客襲擾愛妃,愛妃可曾受傷?”
“謝皇上關心,臣妾無恙。”沈淑妃連忙大禮參拜,方清遠也緊隨著跪下,口呼萬歲。偷眼一望,周彥仙竟已消失不見,沈淑妃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同時卻也對周彥仙這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夫心生忌憚。今天若非是魅香一把撞開了她以身相代,她隻怕連怎麼做的鬼都不知道。
熙寧帝好象直到這時才發現方清遠也跪在殿中,作出驚詫的樣子問道:“方卿,你不是稱病嗎?不在朝堂之上怎麼倒在朕愛妃宮中?”
“臣是帶小女入宮向娘娘請安。小女日前纏綿病榻,多蒙皇上和娘娘們譴醫贈藥,近日身體漸好,非要我來帶她入宮感謝娘娘,下臣拗不過他,也隻好拖著病軀陪她走這一趟。”
方清遠忐忑不安,他是外臣不得擅入內宮,今天撞個正著,熙寧帝就是想赦免他都會被言官們彈劾。如今隻能抓緊海棠這顆救命稻草,別的一時也顧不得,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海棠與沈淑妃是聖旨欽定了的婆媳,名義上是未來但已經是事實上的兒媳婦進宮看望婆母也有很充份的理由。
“方卿的女兒呢?朕久聞‘一見海棠誤終身’之名,卻還不曾有機緣親見一麵。”熙寧帝好似特別對海棠有興趣,左右張望,滿臉的急不可待。
方清遠麵色一變,心裏暗叫糟糕,原來今兒皇上表麵上衝著刺客來,實則是衝著海棠來的,想必剛剛朝華宮前那一幕已經被人通稟了皇帝。心思電轉間,隻得行險,立時雙膝跪下哀哀哭泣,“小女被刺客驚嚇到,失足摔倒於地以至暈厥,直至此時仍未醒來。”
“速速宣李太醫來!”
“太醫剛剛已經來看過,說她需靜養不可驚動。”言下之意很明顯,一個皇帝過去,喧喧嚷嚷禮節繁多,對一個急需要安靜的病人來說絕不是件好事。
熙寧帝卻不以為意,堅持道:“朕悄悄地過去看看,不會驚動她的。”
方清遠悄眼看向沈淑妃,她雖然力持鎮定,但微微顫抖的身軀顯示她也沒有什麼好主意。無奈之極,隻好對淑妃示意,讓她將皇帝引進她的寢宮,海棠就在她的床上歇息。方清遠進入朝華宮已經有違禮節,但多少還說得過去,而象嬪妃寢室這樣私密的地方,身為外臣是殺了頭也不能進入的。
巾幔垂地,柔紗輕覆,熙寧帝饒有興趣地近前,親手掀開遮住的紗蔓。
琅琊!那樣盛到極致的容顏,隻有蘇琅琊才有。即使蒼白憔悴得不盈一握,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熟悉得已經銘刻的影子,仿佛就是昨天的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