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羲河要做個好孩子(1 / 2)

那是一個混亂、野蠻的年代,史稱北侵十年。

北乾貴族們蠢蠢欲動,謀求著更高的位置,南胥小朝廷偏安一隅,卻始終久攻不下,各地起義軍此起彼伏,甚至在接近枬城的山地,便聚集著一群山匪,以林北匪王為尊,他們隱匿在密集丘陵之中,吸引了諸多窮凶極惡的亡命徒,已經成了大秦的肘腋之患。

而亂世之中,人必加倍迷信神鬼,有個叫做元初教的宗教在民間興起,他們分天尊、帝尊和人尊,下屬七十二門,信徒遍布天下,曾有大秦官員與教眾起了衝突,當夜便死在了家裏。

局勢很亂,但亂中又存在著微妙的平衡,種種勢力蠢蠢欲動,但誰也不敢第一個輕舉妄動。宸冬更不會,他雖知道丹蚩已是我的傀儡,但他多年被打壓,已經失去了稱霸北乾的絕對力量,因此他小心的在朝堂斡旋,積蓄著力量。

而在這猛虎環伺下的微妙和平之中,我盡全力的庇護著南胥的子民。

但我知道,這是暫時的,盡管北乾十八部族都有我的部署,但我的死結在於,我沒有一個和丹蚩的孩子,一旦丹蚩死去,北乾混亂之際,我必死無疑,隨後在我的幹預下頒布的“善撫南人”的政策,會盡數分崩離析。

南胥滅國的第十年,我迎來了我的二十六歲生辰。

其實在南胥的時候,我向來是不過生日的,因為那一日南胥太子戰死沙場,太子妃難產而死,南胥徹底向北乾稱臣,沒人有心情在這樣的日子裏慶賀,後來知秋會在這一天煮麵給我吃,一碗麵要加上一百句“羲河要做個好孩子”,那時候的我厭煩透了。

可是現在做了一國皇後,怎能不過生辰呢?更何況如此微妙的政局,所有的禮品往來都是朝堂暗潮湧動。

那天是個很舒服的日子,清晨的陽光幹淨的像流水,風吹過秋芙蓉的枝丫,花影搖曳,我一邊喝茶,一邊聽著又春盤點禮冊名單。

“衛律,禮部官三品,十盒普洱茶餅”

“禹青,一品國公,十箱翡翠原石,十箱瑪瑙……品類眾多,清點後價值三萬兩。晚上宴席,他親自到場。”

“也算他識時務。”

禹青是丹蚩的弟弟,與宸冬水火不容,這些年與我走得很近,是我倚重的軍中力量。

“南胥小朝廷派使臣送了賀禮過來,公主要見嗎?”

“不見,賞他點東西,就讓他走吧。”

說來可笑,近年來漸漸有流言說,北乾皇後像極了當年的羲河公主,我那位守著小朝廷過日子的皇兄大概也有所耳聞,幾次三番的派人來試探。他已經五十來歲了,然而隨禮而來的書簡第一行就是:“南奴郡王敬問大秦母後娘娘無恙……”

北人有稱王為父,稱王後為母的習俗,這並沒有什麼,可這樣的自稱讓我覺得厭煩透了。

又春還要說什麼,突然有內侍進來通報。

“皇後娘娘,衛律夫人求見。”

又春喜道:“是燈芯兒來了。”

我點點頭,道:“嗯,你快把那個帶過來給她看看!嚇她一跳!”

又春應了一聲便走了。

燈芯後來嫁了一個叫衛律的北乾人,是宸冬身邊的參謀軍事,有許多宸冬的消息都是由她曲折的傳過來。

“參見皇後娘娘。”

她跪在地上朝我行禮,十年了,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此時又懷上了第三個,瞧著豐腴了不少,隻是眉眼間依稀還有那個爽利少女的影子。

“你身子重,咱們姐妹間這些虛禮就免了吧。”我輕輕舉起茶壺,琥珀色的茶水緩緩注入杯中:“茶園經營的不錯,我喝著就覺得,南胥那些日子,就在眼前了。”

燈芯靦腆的笑了一下:“托皇後娘娘的福,若您喜歡,我再送來。”

“那就勞煩你了,一人飲茶總是有些孤清,來,我們同飲。”

我把親自斟好的茶放在托盤上,讓內侍遞過去。

燈芯的臉色卻驟然變了,她看著茶盞,囁嚅著,卻許久沒有接。

內侍陰冷的催促:“夫人,皇後娘娘生辰收了多少奇珍異寶,可獨獨隻拆了您奉上來的茶,這是天大的體麵啊!您可不要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