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回來,知道我受傷了,所以心軟內疚嗎?

醫生順著愛倫的視線瞥了外頭一眼,笑道:“那孩子形影不離地守了你好幾天。”

愛倫動了動嘴唇:“費曼……”

本以為還有足夠的時間,能再愛他一點,再陪他久一點,等他理解自己的想法,等他追上自己的步伐……可是,他說不定沒有時間再等了。

頭一次意識到,命運是無法被完全掌控的,一個人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結果都無怨無悔,但這一刻,想到若是帶上蘇彬,自己竟然對死亡有了恐懼……

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為的不就是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嗎?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好怕的吧?為什麼突然舍不得了?

他還那麼年輕、那麼健康啊,甚至還有逃離自己的勇氣……

“幫我……叫律師……”愛倫無力地抓著床單,短短一句話,像是花了他全身的力氣。

——放過他吧,趁現在。

費曼:“……”

出門時正迎上打完電話回來的蘇彬,費曼尷尬地攔住了他:“蘇先生,抱歉,公爵殿下情況不太好,你能暫時呆在外麵嗎?”

蘇彬傻眼了:“剛剛不還挺好的嗎?”

費曼麵部僵硬地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快步離開了。

蘇彬趴在了玻璃窗上,見愛倫不知什麼時候又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後,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拿著公文箱出現在了病房外,因為剛剛蘇彬打電話告訴金飛他們愛倫已經清醒,所以室友和朋友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楊誠哲、金飛、孫昱傑都來了。

西裝男在費曼醫生的陪同下魚貫而入,卻把蘇彬等人擋在了門外。

金飛奇怪道:“怎麼了?這兩人是誰?”

“不知道啊……”蘇彬不明狀況,方才還高漲的情緒頓時起伏不定。

隔著玻璃,眾人隻見愛倫躺在病床上體費力地與其中一個西裝男說著什麼,另一人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做記錄,很快,打字的那人用公文箱裏的簡易打印機打印了一份文件,愛倫在醫生的攙扶下撐起身體在文件上簽字,因為沒有力氣,執筆的手都在不住地顫唞。

蘇彬擔心道:“愛倫在做什麼?”

楊誠哲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這一切,判斷道:“那兩人是律師……”

大夥兒的麵色都凝重起來,愛倫這會兒找律師,是為什麼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愛倫看向了隔離窗外一臉驚恐的蘇彬,朝他虛弱地笑了笑。

接著,西裝男就出來了,為首的那人掃視了他們一圈,問:“哪位是蘇彬、蘇先生?”

蘇彬一臉驚恐地看向對方:“我是……”

西裝男麵無表情地審視了他一眼,道:“我是蘭斯公爵的遺產律師,方才公爵殿下留下了一份遺囑,您是他提及到的一位主要受益人。”

眾人:“……”

西裝男繼續道:“公爵殿下申明,如若他因病情惡化身亡,他名下的‘蘇老板’餐飲企業、M市的一處房產以及JL百貨公司的五成股份皆有您來繼承。”

蘇彬兩眼一黑,頓了兩秒,突然衝向病房,一下子撞開未上鎖的房門,驚道:“愛倫!為什麼要留遺言!?”——不是已經清醒了嗎?難道是回光返照!?

“蘇彬,我很……抱歉……”愛倫聲音沙啞,每說一句話似乎都在使力。

費曼醫生嚴肅遏止愛倫不要再說話,愛倫似乎沒有聽到,他斷斷續續地對蘇彬說:“趁你還能……回頭……趁還年輕……交你想交的朋友……去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