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月光皎潔,清風徐徐,梨花似雪,一人白發黑衣,踏月而來。

愣然之後,他方認出眼前白發早衰之人,竟是當日掛印而去的沈疏。那天,他和沈疏喝的很醉,不過十年的時光,再相見,早已物是人非。

第二天,他醒來時,沈疏早已離去,桌子上隻剩下幾個空酒壇子,和一枚破碎的銅牌。銅牌正麵雕刻著千影堂裏的圖騰夜梟,背麵寫了個‘貳’。

那是簡二的生死牌,牌在人在,牌碎人亡。

他回到齊國的第四年,簡三和簡七滿身是傷的從秦國歸來,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簡二和沈疏同歸於盡的消息。當時,並沒有簡二的生死牌。

這樣想著,他站起身,拂落身上的花瓣,朝寢殿走去。這是發生在江湖上,另一個恩怨情仇的故事了。

長錦城,願春光似錦,長久不逝。這是個地處邊塞,靠近北疆的苦寒之地,卻偏偏有著這樣一個詩意的名字。

以北地遊商的名義,在長錦城中,結交達官貴人,各層軍官,拉攏,利誘,陷害,打壓,乘著主帥身死,人心浮動之際,他悄無聲息的在秦*隊中埋下暗樁,以待來日之用。

抵達長錦城的五天後,他咳出了第三口血。國師當日說得話,開始逐漸驗證,最先消失的,是他的視覺。

先是看不清東西,然後視線變暗,等到半個月後,整個視野裏徹底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視覺消失後,他不再出門,往來迎送都讓影衛去做,他留在府中測算謀劃。

那天,他計劃好,要將秦帝派來的欽差刺殺在長錦城外,嫁禍給明王身前器重的一位大將,卻沒想到計劃臨時出了變故,不得已,他隻能親自出馬。

到了之後才發現情報有誤,秦帝竟然派了二十多個大內高手和一百多個錦衣衛護送這位欽差。

一番惡鬥,雙方傷亡慘重。他仗著武藝高強,一人對上數十個大內高手,刀光劍影之下,他最終雖將敵人殺死,卻也因為看眼睛的緣故,身受重傷,力竭之下,掉落懸崖。

卻沒想到,在崖底,被一個傻裏傻氣的傻子救了,那傻子額頭受了重創,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也不認得他。說話時而傻裏傻氣,時而尖酸刻薄,身上還會武功。問他為何救他,那傻子說,他一見他的臉,心裏就萬分不舒服,猜測他一定認得自己,並且欠了他不少錢。所以把他救醒,一是讓他告訴他,他自己的名字,二是讓他趕緊還錢。

於是一個傻子,一個瞎子,就在這穀底吵吵鬧鬧的暫時搭夥養傷過日子。

那時,他並不知曉,當日來長錦城的,除了欽差外,還有秦帝柴臨本人。

一切緣由此起,情由此生,愛恨糾葛,亂世兵戈。

第60章 番外

多爾星

風沙極大,目所能及,皆是灰蒙蒙的一片,細小的沙礫吹著隔風鏡上,發出刺啦的聲音。他穿著沉重的仿真機甲服,躲在沙丘後麵,靜靜等待著沙塵暴過去。

半個小時後,風暴漸漸小了起來,視野變得清晰,黃天黑地間,一個小黑點漸漸靠近,速度極快,不到半分鍾,便出現在十米遠的地方。

他透過防沙鏡看去,銀色的金屬,在空茫茫的曠野裏格外顯眼,那是個跟他一樣,穿著機甲服的陌生人。

從進入多爾星到現在的十二個小時裏,這是他看見的第一個生物,或許是人類生為群居動物的歸屬感,他從沙丘後麵站起身,朝那人走去……

然而不等他靠近,眼前的人便消失在曠野,他下意識的往前追去,卻迷失在了風暴中。

腦海中的風暴散去,刺眼的白光刺激著眼球,邵柏英緩緩睜開眼,扭頭看了下時間,早上7:30。陽光從落地窗的窗簾縫隙裏鑽了進來,滿室都是清晨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側過身看去,身旁的男人還在沉睡,長長的睫毛覆蓋住那雙過於冷靜的鳳眼,鼻梁挺直,薄唇微張,神情平靜,呼吸綿長。

夢中的那個陌生人,已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邵柏英放在薄被裏的手動了動,慢慢爬動,直至覆蓋上男人的手背。從掌心處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因夢境迷茫的心,感慢慢變得鎮定下來。

從此,這個男人不再是他人生中的過客,而是將和他攜手到老,歲月靜好的人。這樣想著,他平日裏冷峻的神情,變得十分柔和。

被亮光刺激到,睫毛眨動兩下,顏硯慢慢醒了過來。

“早。”

由於剛醒過的緣故,他的嗓音尤帶幾分沙啞,聽起來低醇動人。他手腕微動,將手背上的手翻入掌心,十指緊扣。同時身體一個側翻,將正側頭看著他的邵柏英壓在身下。空著的左手鑽進邵柏英的睡衣裏,自然而然的往下,摟著對方精瘦的腰身,一個吻落在對方的耳際。

邵柏英反手攔住他的腰背,將唇印上顏硯的唇,卻是淺嚐輒止,和對方交換了一個早安吻。

“早。”

“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顏硯將頭埋在邵柏英的頸脖處,問道。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尖,邵柏英仿佛怕癢般,縮了縮脖子:“做了個夢,然後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