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從臘月就開始下，這偏僻的四方村，一入夜就安靜得似畫一般。
歸雁往火盆裏加了兩根木材後，就坐在火盆旁發呆。
奶奶早上出門，說是要上後山娘娘廟祭拜。
一入冬，奶奶腿腳就不好，特別是這雪天裏，更不便爬山涉水；她本不該這時候上山的，可是奶奶虔誠，這數十年來每年臘月十五都會上山拜薑母娘娘，今日也不例外。
歸雁本想陪奶奶一道去娘娘廟的，可是奶奶卻說什麼也不肯，還再三囑咐她，今日切記不要出家門。
眼瞅著天都要黑了，奶奶還沒回來，歸雁心中隱隱有些擔心，想上山去尋，就想到了奶奶之前的叮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時候，天還有微光，外麵白茫茫的一片，歸雁抬首往外望，就見一人正在緩緩往這邊來。
她在家裏能看到人，但其實那人還有一距離。
歸雁站起身來，心想這大雪天，沒人願意在雪地裏走，應是奶奶回來了，她麵露開心，趕緊捧著早就準備好的暖手壺開門朝奶奶奔去。
“奶奶——”到了外麵，她看清楚了來人的臉，那是一個白發老婦，從前沒見過，自然也不是四方村的人。
歸雁心中頓起失落，那老婦開口道：“你可是奇仙婆的孫女？”
歸雁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她奶奶是這一代有名的神婆，村民們敬重她，稱她一聲仙婆。
“我是四橋村的陳婆，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來，你奶奶出事了！”老婦焦急地對她說。
歸雁頓時慌了，“我奶奶出什麼事了？”
“你奶奶下山的時候摔了一跤，幸好她素來積攢不少福德，被我們村裏上山打柴的人發現，現在在我們村裏呢，不知道今夜過不過得了，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跟我走吧！”陳婆講明來意。
歸雁心急如焚，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就回家裏收拾東西，她先給自己披上最厚的那件襖子，又換上入冬前，奶奶給她用鹿皮做的靴子，那張皮子，是山裏打獵的獵戶送奶奶的，是極好的好東西，她一直舍不得穿，但今天沒辦法，雪太厚了，布鞋太冷了，從這裏到四橋村還有一段路呢。
她手腳利索，幾下子就收拾妥當，出門來時，陳婆還站在雪地裏等她。
“我奶奶傷得很重嗎？”她問陳婆。
“你到了就知道了……”陳婆隻顧埋頭趕路。
雪風刮得嗚嗚作響，才出來這麼一會兒，歸雁隻覺得手腳都凍僵了，她心裏感謝陳婆，這麼大雪天，她那把年紀了，竟能奔走這麼遠來給她報信。
“小歸雁！小歸雁！”身後隱隱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歸雁停下來，轉頭看去，那人站在村口，披著雨蓑，看身形，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小福哥。
他問歸雁：“小歸雁，天都黑了，你跑哪兒去？”
“小福哥，四橋村兒的陳婆過來給我帶信，說我奶奶下山摔了一跤。”
身後的小福哥“嗚嗚丫丫”又說著什麼，但雪風太大了，歸雁聽不清楚。
她心裏惦記著奶奶，也顧不得小福哥在說什麼，向對方揮了揮手，轉身邁入了風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