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是短暫的,就宛若流光一般,美麗而絢爛,但卻非常易逝。正值春耕的節氣,煙柳鎮的居民們很少有人會來酒館喝酒,今天更是空蕩蕩的隻有鄭長勝、木辰以及昏昏欲睡的店小二。鄭長勝此時正端坐在一個靠近房屋東首的一個臨牆的酒桌前,酒桌上擺著一副棋局,那目光緊緊地盯著桌上的每一顆棋子,他先拿起了一顆“象”頓在空中片刻,想了想又將其放下。隨後又看到了在棋盤最右首的“車”他隻是仔細的端詳著,連拿都沒拿起來。木辰坐在門檻上看了半天的天空,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走向鄭長勝,道:“爺爺,怎麼樣,有思路了嗎?”鄭長勝心中暗道:“有思路?有思路才有鬼!我這孫子,唉!我為什麼會想要和他下棋呢?真是的,他這腦子是怎麼長得。該怎麼下啊?到底下一步該怎麼下?”如是想著,嘴上卻是不認輸,他道:“你也不想想是誰教的你,哼哼,我隻是年紀大了反應有些跟不上,看我反應過來如何破解你這小小的棋局。”他說完,先是捋了捋胡須,隨後又端起茶杯,輕輕的嘬了一口,隨後又捋胡須,又喝茶。隻見他在木辰的注視下頭頂都冒出了絲絲細汗,木辰看其模樣,道:“爺爺,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出了好多汗。”鄭長勝道:“還不是這該死的棋局。”口中卻道:“沒事,隻是這天氣有點熱而已。”春天剛剛走了一半,寒氣剛剛消去,溫暖而濕潤。木辰稍微感受了一下,他並沒有感覺到有絲毫的熱意,他跑向房間將一個蒲扇拿了出來,就坐在鄭長勝旁邊,給他扇著涼風。鄭長勝心道:“唉,不行啊!這到底是什麼棋局啊?看似全部都是破綻,但卻有自成一個體係,大有一副牽一發而動全身之感,怎麼走啊,到底怎麼走?”木辰手中的蒲扇不停,鄭長勝的汗滴卻越多。鄭長勝知道這也不是辦法,於是道:“臭小子,你在這看得我都害羞了,這樣影響我下棋。去去,先自己去玩玩。”木辰口中應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剛走不一會,鄭長勝也離開了座位,他來回踱著步。他暗自尋思:“這樣耗著也不是個辦法,就像以前那樣,不如去找老劉頭他們,集思廣益。我就不信我們幾個象棋大家還解不了一個十歲小娃隨手布施的棋局。”不過,他又想到:“嘿嘿,其實大家都解不開也沒事。畢竟是我的孫子嘛,隨我。”想著臉上緊鎖的眉頭解開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鄭長勝剛下定決心,便要跨出門檻,卻不料木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恰好看到他。木辰到:“爺爺,你這是要去哪裏?”鄭長勝無言以對,口中道:“對啊,我這是要去哪呢?”不一會,他再次尋思:“我這是去哪呢?上次說要去和老劉頭釣魚,上上次說要去和老李頭看病。上上次……”他突然靈機一閃,道:“臭小子,你忘記昨天我讓你給我買茶了嗎?人啊,上了年紀就會有喝茶的癮,我反正是一日無茶便不歡。你就先別去了,我正好要出去散散步,長時間坐著,對腰椎不好。我去買點茶葉回來吧。”說完,便一溜煙的走了。木辰愣愣的將櫃台中的一個抽屜打開,看了一眼那袋子中滿滿的堆滿這茶葉。鄭長勝剛走出門便在牆角扶著胸口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木辰口中喃喃道:“這種情形好熟悉啊!”他右手做拳錘擊了一下左手的手掌,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熟悉呢?第二次和我下棋的時候,就是用了類似的理由,不過那次更沒有什麼含金量。”木辰檢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想起來,那一次鄭長勝是用了去買酒這個理由。想起來以後,木辰不禁失笑,道:“這次比那次有進步。”他在酒館中也是閑來無事,便叫醒了以一種高難度動作睡覺的店小二陳碩,他接著道:“碩哥,我要去找小虎玩了,爺爺回來你別忘了告訴他一聲。”陳碩“嗯”了一聲,便“噗通”一聲趴在了櫃台桌麵上,口中還“呼呼”的打著鼾。木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他走之前,先去了一下那盤棋前,將鄭長勝的馬跳了一步然後才走出門。說來也巧,就在木辰被鄭長勝撿到的那一個雨夜。小虎也被煙柳鎮的一個孤寡老人所撿到。木辰走了兩條街,進入了一個小胡同,繼續深入,可以看到一扇有點腐爛的木質大門,這裏幾近小鎮盡頭。小虎就住在此地,門後麵是一個小院子,是哪位孤寡老人所遺留。木辰扣著門環,門發出吱吱悠悠的痛苦**。小虎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他身高和木辰相若,他一笑便會有兩個小小的酒窩呈現,給人留有憨厚之感。他此時正坐在一個水井前麵寫著衣服,聽到門被推開,他回頭笑道:“老大,你怎麼來了?”木辰走進來,將門掩上,從門後邊把一個板凳搬到了小虎身邊,兀自坐了下來。木辰道:“這不從家裏閑著沒事,來看看你!”說著擼起袖子,也幫著小虎洗衣服。木辰道:“等會,我們去後山抓幾隻野兔回來吧!還記得你上次吃我給你烤的兔肉時還留口水呢。”小虎眼睛一亮,黝黑的臉頰上卻浮起一抹紅霞。不消片刻,零星的幾件衣服便幹幹淨淨的晾在了房簷下的一塊斜木板上。木辰道:“我出去等你,代我向程爺爺問聲好。”小虎點了點頭,他首先去了一趟自己的臥室,從牆上取下一個綠色弓臂的弓箭,又在自己的床頭被褥下拿出當成枕頭用的一個箭袋。準備的東西大都充足,他又跑到隔壁的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比起小虎的那間要大得多,但是偌大的一間房子中,卻極其空曠。隻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著一個香爐,桌子前麵還擺放著一個蒲團。小虎將香爐中的香點著,又將桌上的一瓶好酒,倒了一點在地上。做完這些以後,他跪在地上喃喃道:“爺爺,我知道您愛喝酒,給您斟上了。”程爺爺也就是收養小虎的那個孤寡老人,他平素愛喝酒,但因身體不好,所以小虎在他生前就對他的喝酒的量進行嚴格的管束。而其死後近一年時間,小虎也用自己狩獵換取的碎銀購買一些上等的好酒來供養他。木辰抱著雙臂,一隻腳瞪著身後的牆,一隻腳獨立在地麵上,仰著頭看著天上斜斜照下的陽光。木辰對正在鎖門的小虎道:“不早了,我們快點走吧。”小虎應了一聲,跟著木辰走出了胡同,在道路間七拐八繞的來到了一塊綠草茵茵的空地。空地東西約莫三裏外才有耕田,而其正北方五裏左右則有一座向北綿延的山脈。這座山煙柳鎮的居民們總是稱之為“後山”。“後山”常年青翠蒼蒼,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使之擁有著不可估量的動物群體。也因此,居民們經常來這裏狩獵些野豬、野兔什麼的。陽春三月的植被大都應該剛剛開始萌芽,但“後山”卻是不依循這個規律,無論是梅花、楊柳……反所在其中栽植,無論是什麼性質的植物,都會一直保持著最為絢爛的階段。小虎看著高達十米的楊樹,整個的將林間的小道給蔭蔽了起來,道:“這裏真是好令人吃驚啊!為什麼我們鎮上的人,沒有利用這裏載種農作物呢?|”木辰回道:“還不是那所謂的迷信,我們鎮上的人都認為這是上天給予的恩賜,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而且,據說十年前有人試圖種植,不僅沒有長出什麼東西,甚至連自己田裏的都減產三年。”小虎“嗯”了一聲,突見眼前有一隻倉鼠在一塊巨石上啃噬著東西。他對著木辰“噓”了一下,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倉鼠原本背對著他們,可是當他靠近不足一米時,那隻小倉鼠呲著牙回過頭來,他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胡蘿卜,然後又搖了搖腦袋。小虎看見倉鼠回頭,立刻一蹬地撲了上來。那小倉鼠也是反應靈敏,在失去平衡的小虎頭上一踩,從空中翻了一個轉體三百六,落地。一人一鼠,從一個不大的空地上,展開了一場追逐。木辰道:“小虎,他剛剛是想給你胡蘿卜吃嗎?”他也是樂得閑觀,小虎自從程爺爺去世後,一直都是鬱鬱寡歡的,而且幾乎隔一兩天就要來一次後山,一來就是一整天。所以木辰也是很久沒看到小虎這樣玩耍了。小虎道:“老大,這小家夥竟然敢逗我,你也別光看著啊!來幫我抓住他。”木辰道:“你們兩個鬥,我橫空插一腳進去算什麼?”小虎突然停下,憨厚的一笑,道:“也是哦。”倉鼠一見小虎停下,他卻在空中反應不及,在空中扇了扇手臂,它幻想著能夠擁有鳥一般的翅膀,從而遠離小虎那越來越近的懷抱。小虎也是一怔,他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心道:“嘿嘿,運氣真好。”伸出手想要將飛撲過來的小倉鼠給抓到,卻沒想到那倉鼠將自己剛才吃的果子給扔了過來,剛巧不巧的砸在了小虎的臉上。小虎隻覺得臉上一痛,剛剛伸出去的一隻手也收了回來,按摩了一會好似變形了的臉。小倉鼠,順勢擦過小虎的肩頭,用前麵的一顆小樹緩解了衝力。木辰道:“小虎,你怎樣,沒事吧?”他的眉毛緊湊,大喊道:“你,給我過來。”小倉鼠突然感覺到空氣都仿佛要將他擠壓到木辰的方向,而腳下緩解衝力的樹木竟然也奇跡般的變得富有彈性,直接將他如箭矢一般射向了木辰。小虎道:“老大,這小倉鼠真是好生狡猾啊!不過,俺皮糙肉厚,剛才的那一下也沒有傷到。”木辰點了點頭,他早就看出了這小倉鼠可以聽懂人言,於是將小倉鼠提到自己眼前,說道:“你給小虎道個歉,這事就算了。”小倉鼠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一聞此言,卻是緩解了不少,隻是腦袋卻想撥浪鼓一般搖著。木辰眼睛一瞪,小倉鼠的恐懼感有重新蒞臨其身。迫於淫威,它也隻得說了一句:“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