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1 / 3)

茶。陳小嫻原本很開心,給母親敬茶的時候臉上還一直掛著笑,但一到父親麵前,她眼淚刷刷地往下掉,父親勸她別哭,自己也紅了眼眶。

陳小嫻之後上了秦戈開的那輛婚車,陳棲葉坐在副駕,陳小嫻和另一個小姐妹坐在後麵。小姐妹也勸陳小嫻別哭了,妝都要化了,陳小嫻又哭又笑的,說她舍不得離開她爸。爸爸對她特別好,她脾氣那麼“男人婆”都是她爸寵出來的。

陳小嫻還說,她和林記在一起後她媽很高興,覺得這門親事很合適,她爸一直拖著不讓林記進家門,假裝女兒沒談戀愛,覺得自己女兒沒人配得上。

但剛才出娘家大門前,陳小嫻父親握著林記的手說:“我把女兒交給你,我很放心。你一定要一輩子都對她好,讓她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陳棲葉和秦戈也聽到了這句話。這種親情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但當他們倆相視,都不約而同一笑,然後往前看,並不留戀後視鏡裏的來路。

他們抵達酒樓。按照規矩,新郎新娘要走到每一桌前給大家敬酒,且不能隻意思意思抿一小口,而是一幹二淨。林記和陳小嫻剛開始用王老吉兌點可樂裝紅酒,有幾桌能糊弄過去,但有些老人長輩會堅持要他們喝真的,喝不了給後麵的伴郎伴娘團出來擋酒。

林記早有預料,所以找的那三位大學同學都是能喝的,秦戈酒量也不差,但陳棲葉說他要開車,酒杯要是傳到秦戈手裏了,他會二話不說奪過去,不讓秦戈蘸一滴。

陳棲葉不愧是在俄羅斯待過這麼多年,不再是林記記憶中碰酒就臉紅的模樣,越喝反而越清醒。林記對他嘖嘖稱讚,午飯的氣氛好的不得了,隻有秦戈知道陳棲葉中途去衛生間吐過。秦戈勸陳棲葉別喝了,陳棲葉卻像是有心癮,根本控製不住自己,一定要喝,讓大家都滿意盡興。

陳棲葉這樣很不對勁。中午場結束後,秦戈把婚車鑰匙交給另一位伴郎,準備在酒店裏休息會兒後再開自己的車趕去度假村。

但陳棲葉不想休息。他很清醒,比不喝酒的時候都清醒,坐到那輛舊德係的副駕駛,等秦戈來開車。

秦戈無奈坐上來。陳棲葉撲上來,在他外套褲子上摸車鑰匙,秦戈抓住他的雙手手腕,迫使他同自己直視。

秦戈問他:“你到底怎麼了?”

陳棲葉一聲不吭。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以為自己在秦戈眼裏的形象是煥然一新的,但他還是暴露了不堪的真實,那些古怪癖好,失眠,暴食又厭食,還有酗酒……

他卑怯地側過臉注視車後視鏡裏的自己,那張臉和前幾天破碎的小鏡子裏一樣蒼白。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剛出國的時候,他對任何新鮮事物都抱有孩童般的天真好奇,毫不造作,他現在不複二十歲出頭時的朝氣蓬勃,也沒了少年時代的恬靜馴順。那日在潭州一中重逢的濾鏡蕩然無存,真實的他還沒活到衰敗的年紀,他在酒後再也藏不住衰敗的倦憊。

他甚至不敢開口,也記不得自己以前的音色,反正不像現在這樣略帶沙啞,他天真地以為秦戈沒留意,其實秦戈早就發現,隻是不說罷了。

他有種幡然醒悟的悔恨。明明不想去那個有過糟糕經曆的地方,卻又矛盾地硬逼自己去,去見證另一對伴侶的甜蜜婚禮,而如果他沒離開,那林記和陳小嫻的攜手與共會不會是他們的另一種可能。

他陷入種種更好的虛構的假設無法自拔,後悔不已,他的視野裏出現了秦戈的手。

秦戈把掛在後視鏡上的那枚陪伴了八年的香囊取下來,在他眼前打開。裏麵有兩根紅綢繩,一根捆著一縷頭發,另一根上麵寫著俄文,意思是他的鴿子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