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戰車之前站立的拉瑪。他視艾薇如無物,隻淡淡地打量著拉瑪,仿佛毫不在意他的回答。
“現在,放下你的寶劍,跪在我的戰車之前,對埃及宣誓忠誠——至少,我可以許諾保留你手下的戰士們今天的生命。”
艾薇感到拉瑪的身體在微微地顫唞,他的寶劍在她的頸口輕輕晃動,使得她感到火灼般的疼痛。然而什麼也比不上他對她的不屑一顧更加令人難過,不如就這樣死去……不如就這樣痛快地死去,或許她就可以釋懷了。
拉瑪猶豫了很久,這對艾薇而言,就好像有一個世紀那樣長。之後,猛地,她感到頸前一鬆,後背被重重一推,她一個趔趄向前跌去。
身後撲通一聲,年輕的努比亞王子單膝著地跪在了埃及法老的戰車之前。拉瑪久久沉默,屈辱聚集在他的喉頭,他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他能夠感受到身後千餘名白衣的努比亞戰士的目光,他對不起他們,他對不起自己的信念!
悲切衝刷著他的理智,思考的路徑漸漸變得模糊。他久久沒有言語。
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數年來處心積慮的一切努力!
他抬起眼來,但目光就此凝結。
代替你心中愛的人,代替那名為保護你而死的人。
讓我叫你薇,從此以後,我願窮我之力,愛你、保護你。
艾薇倒在黃金戰車之前的沙地上,隻覺得脖子像要燃燒起來般的灼痛。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白皙的手心不出意料地是一片猩紅色的黏稠液體。她還未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的光線被高大的身影擋住,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眼前竟是拉美西斯俊美的臉龐。他已經走下戰車,略帶迷茫、略帶焦急、略帶心痛,他站在她的麵前靜靜地垂首,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一秒,他輕輕地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他的雙手,如此溫暖,輕輕地扣住她的肩膀,好像她對於他是世上最珍貴的存在。
他的雙眸,如此透徹,緩緩地滑過她的麵孔,隱隱看到炙熱的情感藏於冷漠的外殼下,翻滾沸騰。
他的聲音,如此動聽,好像從遠處飄來的天籟之音,述說著她等了好久,似乎等了一生的話語。
她隻聽得到那一句話:“從今以後,讓我叫你‘薇’......好嗎?”
那一句淡淡的話,背後包含了多少信息?
讓我叫你薇,從此以後,我願窮我之力,愛你、保護你。
“我們那裏的求婚,是要單膝跪地的哦......”
那些甜蜜得令人想要哭泣的往事,真的全部不記得了嗎?
......或許記得吧?
幸福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好像望不到頭的翡翠汪洋,轉瞬間要彌漫她的頭頂,浸得她渾身冰涼。或許是因為淚水彌漫了眼眶,為什麼她會看到他的身後,蓮正緊緊握著短劍,向半跪在自己麵前的全神貫注的他猛然刺來?
那......不是錯覺吧!
她的視線凝滯在身後那襲白衣的少女——幼稚的臉上帶著悲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噙著淚水,她的雙手緊緊地握著短劍,哽咽地叫著:“拉瑪,請不要放棄你的榮譽——”
她明明被留在了營地的......難道埃及的軍團找到了她,然後因為她是埃及人,又是朵的女兒,就被拉美西斯帶在了身邊嗎?那現在,她手持短劍是在做什麼?她嘴裏喊叫的話語意味著什麼?
隻那一秒,從艾薇的表情裏,從拉瑪的表情裏,拉美西斯看到了自己身後發生的一切。毫不猶豫地,他俯身向前,伸開雙手,想將艾薇攬進自己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