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嫂詫異地看著她。
“想吃蘋果。”她重複道。
“好!張嫂這就去給你削蘋果!”張嫂喜笑顏開地轉身去果籃裏挑蘋果,口中還念念有詞:“能吃得下就好,能吃得下就好……”
項筱斐拿著蘋果,心不在焉地咬了兩口,突然又放下蘋果對張嫂說:“張嫂,我覺得這裏的消毒水味很難聞,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套新的床上三件套?”
“啊?現在嗎?”張嫂狐疑地看了看門外,“要不我打個電話讓你媽媽明天過來的時候給你帶來?”
“可是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筱斐懇求道,“張嫂,拜托你了,好不好……”
張嫂低頭想了想,“那……好吧,我很快就回來。”
“謝謝張嫂。”她的視線,平靜地落到那把水果刀的刀鋒上。
張嫂離開後,整個房間又隻剩下無邊的寂靜。
項筱斐冷靜地拿過刀,沒有半點猶豫,就下手了。
手腕上的疼痛提醒著她生命流逝的痕跡,她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
如果不是在發現房屋顫唞的時候她任性地要趕回去找小朗,他也不會義無反顧地陪著她重新回去冒險。
她的生命,是他的饋贈。
而他的生命,卻是她的罪孽。
“阿遠,我來找你了。”她輕聲自語道,“我欠你的。”
項筱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還有再度睜開眼的時候。
這一次,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層厚厚的紗布。而周圍所有人,都站在她的病床邊,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見到她醒來時,項媽媽是第一個衝上來的,她好像想伸手抽她一巴掌,可走到她麵前,卻又無力地在床邊跪了下來。大家把她扶起來坐在椅子上,楊叔叔也哭紅了眼,問她:“筱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
張嫂還在不停自責:“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沒看好她……”
項媽媽氣得說不出半句話來,捂住心口重重地喘著氣。
而楊羽清則站在病房角落,雙手抓著衣角,神色慌張地望著她。
她不說話,心底卻泛起空蕩蕩的失落。
他都已經不在了,自己在這裏苟延殘喘又有什麼用。
往後的半個月,她被關在療養院裏,項媽媽請了護工二十四小時輪班照看她,好讓她再也沒有輕生的機會。
這天,項媽媽帶來一個紅色的信封,那是A大的錄取通知書。
她看著那個信封,驟然間泣不成聲。
他說過,如果兩個人走失了,就各自去先前約定的終點等待。
岑之遠,我還等得到你嗎?
自從那天起,她不再做噩夢,反而天天夢到和岑之遠在一起時的美好片段。
可越是美好的事物,往往越是傷人。
夢醒後空落落的手,再也不會有人穩穩地握住,帶著她往前走。
療養院的後麵,有一條河,她很慶幸自己的小聰明,繞過了難纏的護工。
在這寧靜的河邊,她隻身一人。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項筱斐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在沒有岑之遠的世界裏待上一分一秒。
那些心理醫生和護工們天天給她講的大道理,她比誰都明白,但就是做不到。
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深愛一個人的心情,會讓人徹底失去理智。
當口鼻中湧進越來越多的河水時,身體條件反射地掙紮了一番。
窒息的感覺很恐怖,遠遠超過所有她看過的恐怖片。
可恐懼的感覺越是強烈,對岑之遠的想念就越是泛濫,他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身體開始逐漸下沉,四肢開始逐漸沉重,意識開始逐漸模糊。耳朵裏聽不到水以外的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