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恨他,卻從沒想過他死。這個男人怎麼會死呢?他那麼強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一樣佇立在這裡,讓她不敢怨、不敢恨、不敢逃。如今,這座遮雲蔽日的山要塌了,她獲得的不是輕鬆和欣喜,而是無限的惶恐。

從此以後,她的人生沒有來路,不知歸途。

貝爾摩德簌簌落淚,哭花了妝容。她低著頭,抬手摀住雙眼,卻攔不住肆意的淚水落到被褥上,止不住自己抽泣的聲音。▂思▂兔▂網▂

BOSS原本放在被褥上的手輕輕動了。貝爾摩德抬起紅腫的雙眼,朗姆和琴酒齊齊上前一步,看著睜開雙眼的BOSS。

BOSS努力朝貝爾摩德抬起手,氣若遊絲地喚了她的本名,「莎朗。」

貝爾摩德握住那隻蒼老的佈滿皺紋的手,哽咽難言,「BOSS……」

BOSS已經將近百歲,不知名的藥物讓他比常人多擁有了半個世紀的青春,卻也讓他在生命的最後幾個月裡吃盡了苦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地流逝,如同破洞的水桶。如果他想要把破洞補上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他自認活得夠久了。

他這一生跌宕起伏。他拚搏過、迷茫過、努力過、放棄過,又重新再站起來。他體會過絕望,品嚐過成功。他活得轟轟烈烈,死的時候也還有人為他傷心。

唯一求而不得的,作為遺願,他也相信會有人替他完成。

這樣的一生,實在是沒有什麼遺憾了。

「放心。」BOSS把僅剩的力氣集中到手上,捏了捏貝爾摩德的手,抬眼看向琴酒。這是他第一次用這個角度看他養大的孩子,他養的最後一個,也是養得最精心的,最得他喜歡的孩子。琴酒的身姿高大挺拔,他長大了,大到足以庇護別人了。

琴酒看著BOSS的眼神,承諾道:「BOSS,我會照看貝爾……」他停頓了一下,改口道,「我會照顧莎朗的。」

BOSS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欣慰之色,他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朗姆,「朗姆,你跟我的時間最久,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朗姆恭恭敬敬地說:「您放心吧,BOSS,我不會辜負您的教導。」

BOSS沒有應聲,他給了朗姆最後一次機會,是他自己沒有抓住。

「琴酒……」BOSS眼中的景象變得朦朧,他按照之前琴酒所在的位置看過去。金色的陽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在身後,給黑色的身影籠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這樣的場景讓BOSS覺得有些熟悉,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BOSS突然有了力氣,他的眼前又變得清明,甚至在琴酒的攙扶下坐起了身子。

屋內的人都看出來了,這是迴光返照。

BOSS緊緊拉住琴酒的手,他覺得自己從沒像現在這樣清醒過,「琴酒……我的遺願……我的遺願……」

「我知道。」琴酒看著BOSS艱難喘熄的樣子,連忙接話,表示自己不會忘記BOSS的托付。但是BOSS搖了搖頭,聲音已經低到隻有琴酒才能聽清,「做……你想做的事……」

琴酒猛地睜大了雙眼,「BOSS?」

BOSS直直地看著他,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了,隻能用唇語表達自己的堅定。

等看到琴酒點了頭,這個掌控了組織半個多世紀的男人才閉上了雙眼,臉上帶著安心的笑意。

BOSS沒有繁複的葬禮,就連陵園也沒有什麼名氣。

琴酒和貝爾摩德並肩站在大理石墓碑前,心中如同空白的墓碑一樣空落落的。

琴酒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