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動手寫《新宋》的最初版本算起,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半。這部小說終於有希望出版,而且幾乎是同時在兩岸分別出簡、繁體版。隻在網絡上得到認可的“曆史幻想小說”,終於有了一次在傳統出版領域冒頭的機會,這既可看作公眾對一種文學類別的承認,也是對我這一年半來所付出努力的接納。
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裏,我已經修改了《新宋》兩次。頭一次是頂住許許多多讀者的壓力,廢掉了十五萬字左右的初稿,從頭再來。事實證明這一次的修改是成功的,雖然很多讀者還在懷念舊版的簡明輕快,但正是因為這次修改,造就了《新宋》被廣泛地讚揚與批評。在完成這次修改之後,我心裏曾經認為《新宋》已經做得夠好了。
但是在出版之前進行的第二次修訂中,我發現了自己的年少輕狂。我費了極大的心思,逐字逐句地修改——從文法、用詞到史事的準確,力求呈獻於讀者的,是在我能力範圍內所能創造的完美作品。但是在修改完成之後,我突然有了極大的挫折感。因此我非常客觀地將自己這部小說剔出“文學”範疇,隻作為一個故事呈獻給大家。僅僅是為了表述的方便,才要請讀者原諒我僭用“小說”這個名詞來形容《新宋》。
每一部小說的創作,都有不同的初衷。寫通俗小說的人當中,如張恨水就曾經說,他之所以寫《金粉世家》,開始是希望能於世人有益,後來則不過是希望能供大家消遣,又無害於世道人心便可;而古龍雖然對於自己是為稿費而寫小說的目的直言不諱,但是卻也鼓吹著“寫人性”。《新宋》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但我寫這部小說的初因,卻隻是我考研時有一道關於宋史的題目沒有答出來,深以為恥,所以借著寫一部關於宋朝的小說,來敦促自己學習,這也是我對小說的曆史細節特別較真的緣故。但是待到後來,這個初衷卻發生了一點變化,除了學習之外,稿費與創作的快感,成為了支持我寫作的主要動力。稿費一物,自然不必多言;至於所謂“創作的快感”,在我這裏,卻可以分為兩個方麵:一是創造曆史的快意,二是與讀者互動的快樂。
我年歲不大,自然寫不了所謂的“人性”。而如張恨水一般,但求消遣,常常自命為儒家弟子的我雖然不介意別人去做,但是自己卻絕不可能這樣做。我寫這部小說,原是希望可以對讀者有益的。所以,我盡我的能力,在一部曆史幻想小說中,向讀者介紹一個自己所讀到、所理解的宋朝,去與讀者共同探討小說中華夏文明的發展方向……
對於將自己的理念加於他人,我並無興趣。我所期盼的,是激起讀者的一點思考。小說中一個現代人改變曆史的方向,不過是一場虛擬曆史遊戲。但是對他所采用的方法的讚同或批評——或者說,如果主人公是你,你將采用什麼樣的方法去做——卻能折射出你本人的曆史觀與價值觀。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新宋》其實也是一麵鏡子。
網絡上,許多的讀者用書評、QQ群來與我“戰鬥”,試圖影響《新宋》中曆史的走向。《新宋》可能是在網絡幻想小說得到讀者書評最多的作品,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地方,也是我創作的快樂源泉。我更希望它帶來的思考,不止於網絡。想一想,如果你是石越,你會怎麼做?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石越。
最後,要向初次見到這部書的讀者作一個簡略的介紹。
《新宋》係列共有三部:《十字》《權柄》和《燕雲》。第一部《十字》,講述的是主人公石越回到王安石變法的時代,播下思想啟蒙與工業革命的種子,並且在政治上漸漸站穩腳跟的故事;第二部《權柄》,則是記敘石越如何同時實現富國強兵的短期政治目標,擊敗西夏,並且在權力鬥爭中登上權力高峰的過程;第三部《燕雲》,則主要描述石越如何一麵巧妙地與中國傳統政治道德鬥爭,保護著新興的思想與社會階層,一麵與遼國進行艱難的戰爭的曆程。在《權柄》與《燕雲》中,場景除了神州諸國之外,還會有東北麵的高麗和日本,南方的交趾(越南)、蒲甘(緬甸)和淩牙門(建於新加坡島的古城)等國,位居西南方的在曆史上曾稱霸印度洋七十餘年的海上大國注輦國……西元十一世紀末葉的東部亞洲將在小說中有一個全景式的展示,當然曆史的過程與結果,都會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