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件事我既要自保甚至更加堅定皇帝對我的信任,又要給王雱一個教訓,還要能安撫住蔡京,也是一件蠻為難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也不能讓蔡京知道。我裝做沉思半晌,才開口說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慣會用這種權詐之術的,除開王元澤外,還有一個呂惠卿,此事我們隻須給他們一個教訓就是了,不必把他們逼到牆角上。那樣的話會把整個朝局給激化起來,到時候隻怕牽連太廣,不好收拾。治大國如烹小鮮,凡事要慢慢來,一時之氣,該忍的就須忍。”
蔡京聽我這樣說,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連忙抱拳說道:“學生謹記石相教誨。”
我笑道:“元長過幾天就要回去,這京師之事,自當慎密。今日之後,我與君休戚與共,他日我若入政事堂掌印,還盼元長能助我一臂之力。”此時如果不給蔡京一個空頭支票,是沒辦法穩定他的心的,故此我不得不放一點話出來。
蔡京聞言,眼睛裏盡是喜悅的光芒,臉上卻波瀾不驚的樣子,隻淡淡說道:“石相若有用得著學生之處,學生鞠躬盡萃,死而後已。”
二人又說了一會新法在錢塘實行的情況,又說了好些閑話,蔡京便告辭而去。
我正想要慢慢想一個妥善的方法應付王雱的陰謀,不料蔡京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上門,接過門貼一看,我幾乎暈倒,不知道今天吹的是什麼風,來的盡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沒一個有什麼好名聲,剛走了蔡京,現在來的卻是中書檢正官章惇。
這個章惇,曆史上大大有名,哲宗朝主持政事的,就是這一位,我對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把他好朋友蘇軾送到海南去看“天涯海角”,這份心腸,我自愧不如。他和蔡京可不同,蔡京現在是不得誌,所以來投靠我,求個前程。他可不是不得誌的人物呀?在新黨裏麵也是有名有姓的吧?這個時候來見我,又安的什麼心呢?
不過他既然敢來,我也沒什麼不敢見的道理吧。便吩咐請了進來,我自己降階相迎。
章惇瘦削的臉上,那雙眼睛透著精明與剛狠,此時見我降階相迎,也不自禁的收斂了一下外揚的氣質,向我施禮問好。幾句客氣話之後,我把他讓進大廳,雙方分賓主坐下。我便直問來意:“章大人光臨寒舍,必有所賜教。”
章惇連忙抱拳說道:“不敢。不過下官的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拜訪石相,確有要事。”他和蔡京畢竟不同,章惇狠是狠了點,而且喜歡向前看,不太念舊,但是以我那個時空的曆史來看,他卻談不上是什麼奸相的。
我見他痛快,便笑道:“還請明示。”
章惇理了理胡子,對我說道:“下官聽說禦史上了十多封奏章彈劾石相……”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我的神色。我笑道:“這是禦史們的職責所在,當今明天子在上,做臣子不必擔心這些流言。”
“話雖如此,但是一次如此多的人上表,畢竟不同尋常。國朝選禦史一向不讓宰臣參與,所選的也必是一時之選,這次的表現卻實在讓人失望。”章惇似乎有點義憤。
不過我畢竟不是小孩子,絕對不會相信章惇章大人會為我石越打抱不平。便笑道:“清者自清,這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章惇見我如此和他說場麵話,當下站起身,重重的歎了口氣,朗聲說道:“下官本是一番好心,不料看來石相已有應對之法,是下官失言了。既然如此,下官就此告辭。”說著,向我施了一禮,便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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