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了?”
“來了。”
“她還有臉來?”
“夫人,像她那樣的人,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都被家裏趕出來了,恐怕不要臉也要牢牢抓住您這根救命稻草了。”
“也對。能夠劃花自己庶妹的臉,將孟大學士給氣死,害得自己母親撞死在屋門前的女子,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她的拜帖呢?給我看看。”
一雙手將拜帖送上。
林夫人看著那拜帖,手指微微一頓。
這張拜帖,簡直太粗糙,若說是拜帖,倒不如說是一張廢紙,用的是最下等的毛邊紙,那筆墨一寫上,瞬間浸透開,而在那粗糙的紙麵上字,大概也如其人,歪歪斜斜,不見絲毫風骨。
隻有五個字。
——孟子容拜見。
林夫人心裏冷哼一聲。
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拜帖,便是連敬稱也沒有,真是好大的口氣。
旁邊的老仆低下頭,“夫人,現在這孟子容已經被孟家給趕了出來,恐怕現在身無長物,也就這點斤兩了。”
林夫人眼底發出一陣冷光,“當初和孟大學士定下婚約,也不過想的是孟大學士那樣的清流名士,孫女必然也是芝蘭玉樹一般的姑娘,哪裏想到竟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老仆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曆代聖賢者子孫又豈能都是聖賢?如今她被趕出府,到了這錦官城,必然是想要牢牢的攀上這門婚事,夫人,該如何辦?”
林夫人伸手彈了彈自己自己的衣袖,道:“本來已經和孟大學士談妥了退婚的事情,但是哪裏想到臨時那孟子容竟然將她爺爺給氣死了。不過,那等女子,休想進我家門。走吧,與我去看看,這位孟大小姐。”
“是。”
……
林府外。
春寒料峭,微微下著一點雨,沾染一樹白梨花,三百年的老樹下,停著一輛破牛車。
用牛拉著的馬車廂。
那頭老態龍鍾的老牛,正將自己的角抵在那長了三百年的梨花樹木上,百無聊賴的轉著。
它的身上,點點泥漿,正如那破舊的馬車廂。
“夫人,這孟子容犯下那等大錯之後,便被逐出了孟府,聽說走之前隻準帶走的,便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這頭牛車了。”
林夫人看著那樹下殘破的牛車,走了過去,老仆替她撐開一把小傘。
孟子容正坐在車廂裏。
她聽到了腳步聲。
“孟小姐。”她開口。
但是,當她開口之後,牛車內仍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林夫人不由對這個孟子容觀感更差。
她聲音微冷:“孟小姐,如果有話說,請下來一談。”
過了一會兒,馬車內方才傳出一個破啞的聲音,仿佛艱難的從牙齒裏磕出來,粗嘎難聽。
“請,掀簾。”
掀開馬車簾子?!
林夫人臉一僵。
那老仆也跟著僵了僵,接著,眼底便湧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怒意。
她家夫人是什麼人,這錦官城內,名門夫人之中當屬首位,便是這錦官城內的郡主,見了她也隻有替她家夫人掀簾子的份,而眼前的這個被所有人所唾棄的女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還想要讓她家夫人來替她掀開簾子!
便是林夫人有再好的涵養,臉上也不由浮上一陣氣怒的薄紅。
氣到極處,她反倒笑了,想起自己之前自己的兒子曾經去她家,開口喊了一聲“容妹妹”,便被這孟子容羞辱得整整一個月抬不起頭來。
林夫人上前一步,一把掀開簾子:“那麼,我便來見識見識孟小姐的稀世美貌!”
簾子掀開,天光透入,一身豔紅衣服的少女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愣了。
老仆也愣了。
孟子容之容色被稱為揚州三景之一,但是因為知道,兩個人才更驚訝。
少女端坐在那裏,妝容精美,但是,一瞬間印入兩個人腦海裏的,隻有一個字。
醜.
眼前的少女,不是一般的醜,而是,太醜了。
木愣愣的一張臉,浮著一片粉,鑲嵌一雙木魚珠子似的眼,動都不動,恍惚一看,僵硬的像是用下等的泥土塑成的雕像。
這,便是傳說中的揚州美人?以美色而聞名於眾的孟子容?
一時之間,便是林夫人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