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煤油火炬的照耀下,男人們的麵容看起來很像傳說中的魔鬼。

依蘭後背一涼。

觸到牆壁了。退無可退。

“你們就不怕光明女神降罪嗎?”依蘭質問。

“嗬嗬,”公鴨嗓冷笑,“光明女神隻眷顧貴族,看不見貧民窟。”

凶徒逼到三尺之內。

火炬上爆起一簇小火花,依蘭那對黑寶石般的眼珠忽然頓住,愣愣地望向三個男人的身後,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手執火炬那人頭皮發涼,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後腦,抖著嗓子問:“她在看什麼?”

“這招過時了。”公鴨嗓啐他,“就隻能騙你這樣的蠢豬轉頭去看,她好逃跑。動作快點!沒用的膽小蠢豬,你先上!快點上!”

他的語氣明顯有些不正常。

但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察覺不對,因為他們自身狀態也不大好。

拿煤油火炬那個得用雙手握住木柄,才能勉強維持火光不晃,他的腦門上流下了冷汗,看起來比依蘭還要驚慌。

醉鬼則雙眼通紅,喃喃念叨:“快、快、快……快輪到我!”

公鴨嗓的目光閃爍得厲害,眼睛裏冒出了幽幽綠光,以及殘忍的殺意。

依蘭收回了視線,她的腦子好像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正冷靜地尋找逃跑的機會,另一半,情不自禁地回想那道驚鴻一瞥的身影。

就在三個男人的身後,短暫地出現過一道若隱若現的影子。

罩在寬大的黑色鬥篷之下,火炬的微光模糊照出了半張臉。

大部分麵容被鬥篷的陰影籠罩,隻能看見唇和下頜。

極其蒼白冰冷的線條,像白瓷上的釉。小半幅容顏,遠比光明女神的雕像更加完美。

唇色極淡,卻無損它的絕美。微垂的唇角,帶著徹底的淡漠。

直覺告訴依蘭,哪怕有一萬個人在這裏向他求救,他也絕對視而不見。

旋即,他消失了,像是幻覺。

依蘭覺察到了麵前這三個男人的異狀。

拿著火炬那人已經把他自己嚇破了膽,兩腿直抖,忍不住回頭四下張望。

色迷心竅那個在不自覺地流口水,一副被色心衝昏了大腦的樣子。

而公鴨嗓已悄悄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冒著綠光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向另外兩個人的要害。依蘭仿佛能夠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聲——獨自拿賞金多好啊,為何要三個人分?

昏暗的巷道中,仿佛繃著一根無形的弦,它,就要斷了。

忽地,空中傳來一聲輕笑。

依蘭難以描述笑聲中蘊藏的意味。像是輕慢,像是不屑,像是厭惡,但更多的,卻是漠然。

刻入骨髓的漠然。

非要類比的話……就好像一個貴族發現麵前烤架上的羊腿不太新鮮。

依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出這樣奇怪的比喻。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了那個方向一眼。

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影子。

她看見,鬥篷下抬起了一隻手,冷白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挑。

……挑斷了空氣中那根繃了許久的無形的弦。

“不——會被人逮到的!我還不想死!”手持火炬的膽小鬼徹底失控了,他怪叫著,把火炬往地上一扔,拔腿逃跑。

他的動作同時驚動了另外兩人,色心大熾的醉鬼下意識地撲上去,將他摁在地上,怒喝:“給我閉嘴!”

公鴨嗓怪叫一聲,舉起匕首胡亂向那兩個滾成一堆的人刺過去。

依蘭趁機向著西麵飛奔。

絕處逢生的喜悅充斥她的胸腔,她迅速把慘叫聲遠遠甩在身後,距離巷道出口越來越近了,三百尺……兩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