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去災區，他們又讓周大勇打入我們公司，在路上對我行凶。可是，既然是雇凶作案，他們怎麼會用周大勇這種經驗不足的人呢？”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就是這件事。
“你以為天下殺手很多，很好找啊？實際上，雇凶這個過程本身就有很大的風險，因為，他一不可能大張旗鼓地登招聘啟事，二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核實殺手的業績，一切都是聽中間人介紹，這裏麵往往就有很大的水份，也是經常發生騙局的。再說，林寶華和黃當武，都是東家逼上梁山的，並不是老手，不可能有多少經驗去識別，他們雇凶的過程本身就充滿風險。”王警官手中的煙又燒到了煙屁股。
“可是，不管怎樣，他們總還是高級白領，高智商的人啊，怎麼會露出那麼多破綻啊？”我覺得太熱，往樹蔭下躲。
“這你就不明白了，這正是高級白領犯糊塗的特色。很多人都以為高級白領犯罪計劃周全，可從我們辦案的實際情況來看，恰好不是，他們因為緊張心虛和嚴重的負罪感，往往顧此失彼，出現不少低級錯誤。其實，在犯罪心態的作用下，他們的思維已經產生偏差，難免進入邏輯推理的誤區。故意行凶本身就是心理扭曲導致的。如果心理正常，頭腦清醒，他就會明白這種行為的利害關係，從而自我矯正。再說，就算是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啊！”王警官今天的態度是他曆史上最好的，不論我怎樣問，他都很有耐心，解釋得很詳細。
“那你覺得他們作案的水平高不高？”
“水平算高的，缺的隻是犯罪經驗。你想想，用蝙蝠殺人，用‘三月散’那樣的慢性毒藥儲存在被害人體內，在預計的體內化學環境下發生毒物反應，引起被害人猝死，一般的人是想不出這些辦法的，也操作不來。從犯罪手段來看，他們是成功的。就經驗而言，他們也有一些，畢竟我們抓住凶手時，他們已殺害了三人。當然，這裏麵，梁尚朋起的作用是最關鍵的。這個人，是這個犯罪團夥裏，最有辦法的人。”
王警官又想點煙，被我擋住了，把一瓶果汁遞到他手上。畢竟，警察的身體健康是很重要的，有關心的機會，就關心一下吧。
“這麼奇特的案子，怕是不多見吧？”我抹了把汗說。
“你可能覺得新鮮，對我們而言，倒不一定。我曾經看到這樣一個案子，一個高學曆的男醫生，有了情人，便想除掉妻子。於是，每天在妻子喝咖啡的杯子裏放麻醉劑，一年後引起妻子心髒病突發死亡。當然，這個醫生的犯罪事實最後也被查出來了。你看看，這個案例，是不是跟梁尚朋他們用三月散殺人差不多？”王警官終於麵對記者鬆開了他的風紀扣，畢竟，天實在太熱了。他剛開始可能沒想到，會在壩子裏被包圍這麼久。
“我覺得梁尚朋他們更狡猾。”我用手中握著的紙張扇了扇風。
“不過，再狡猾的人，機關算盡，都是反算自己啊！”王警官長長地感歎道。
我還想問幾個問題，王警官卻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哪裏又發生了一起案件，要去現場，匆匆上車了。
我便拉住李漢森，不讓他走。我覺得，懸念不解決完，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
王警官凝視了我一陣，沒有說話，發動車子，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