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盤古開辟,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這部書單表東勝神洲。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喚為花果山……”
何元菱開篇,聲音清脆響亮,抑揚頓挫之間,頓時將全場百姓的目光皆吸引了過去。
偌大的廣場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仰麵望著城樓上的何元菱。
這廣場當時為了點兵方便,本就設計得聚音,此時倒成了絕佳的說書場所。何元菱從未一次麵對這麼多聽眾,但她絲毫不怵。
將故事說得引人入勝,是她天生的本事,從餘山鎮到興雲山莊,從皇宮裏講給皇帝一個人聽,到站在城樓上講給全城百姓聽,對她而言都是一樣。
全場的百姓們跟著她的故事,時而歡呼、時而驚叫、時而提心吊膽、時而哄堂大笑。
在城樓上的角樓裏,坐著秦栩君。
城下百姓望不見他,他卻可以輕易地望見掌控著全場的何元菱,望見城樓下沉浸於故事中的百姓。
他竟然可以擁有這樣完美的姑娘。
哪怕他是大靖的皇帝,依然覺得自己幸運。
這主意是何元菱出的,他擔心弄巧成拙,本不同意。可何元菱說,要絕後患,搞成轟轟烈烈比無聲無息和朝臣對抗強。
秦栩君想了一夜,改主意了。
或許這是促成他與何元菱婚事的一個契機?他這麼想。
漸漸地,城樓的影子拉長,殘陽變得血紅。何元菱竟然在城樓上不知不覺說了兩個時辰。她絲毫不見疲態,而城樓下聽書的百姓也完全沒有歸家的意思。他們隻是站不動了,紛紛席地而坐,仰望著何元菱,宛若仰望天神。
秦栩君卻心疼了。
兩個時辰,那是嘔心瀝血啊,縱是鐵打的何元菱,也一定不堪其累。
他向禮官招了招手。
……
何元菱是暗暗掐好了節奏的。為了盡量在一個午後把重要的內容都講完,她刪除了好些細枝末節,直到殘陽泣血,已講到奔波兒灞與灞波兒奔,還加了一些搞笑的料,城樓下席地而座的百姓們聽得歡樂,笑到前仰後合。
禮官適時出現,打斷了何元菱。
“時辰已到……”
百姓們哪舍得棄,紛紛在下麵喊:“我們還要聽!”“正好聽,繼續啊!”
何元菱用手勢壓了壓,廣場上頓時又安靜下來。
“時辰不早,後會有期!若來日還有機會,本姑娘定在此處恭候各位,將這出《西遊記》原原本本說完!”
此話一出,原本還席地而坐的京城百姓們一骨碌站起來,嘴裏嚷嚷:“走,投錢去!”
“一定要投國泰民安。”
“老子可就看著,誰敢投風調雨順,有一個打一個。”
“對,投國泰民安,不然沒的聽了!”
“這話不對。咱是來斷案的。不過我覺得何姑娘這故事哪有圖謀不軌,分明是被人冤枉了。”
“就是,被歹人誣告了。”
“不管,反正投國泰民安。”
據說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京城市麵上的“國泰民安”銅錢奇貨可居,竟成為收藏珍品。沒辦法,想聽下文的百姓太多,“國泰民安”全投箱子裏去了。
一直到再後來,這些銅錢又重新回流到市麵上,“國泰民安”的缺貨奇景才得以緩解。
這次審理以何元菱獲得全城百姓擁戴而結案,一時震動朝野。
那兩位百姓被投入大牢,才用了第一種刑就招了。原來他們是陽湖縣包家那兩個黑衣人,早年跟著包典史無惡不作,後來包家倒了,陽湖縣在束俊才的治理下又格外清明,這二人一肚子壞水沒地方使,過得很不好。是俞達給他們一筆錢財,鼓動他們上京誣告,才有了這段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