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用,我隻是為了洗脫我自己的嫌疑罷了,你若是出了我殿內就死去,豈不是惹人懷疑,而若是死於一個月後,那個時候,別人也懷疑不到我。”
紀連幽覺得自己似乎是已經被他的殘忍傷的麻木了,所以還能問出,“那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讓我喝那杯茶呢?”
周禮沉默了。
他看著紀連幽,看著她眼裏沒有生氣的灰敗,看著她自嘲自憐,傷感哀歎,她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可是,周禮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已經拉得越來越遠。他不自覺的想到了最開始在杏花村的時光,想到了她愉快的笑臉以及雀躍的表情,想到了她甜甜的看著自己,略帶羞澀的握住自己的手。
“你說錯了一件事。”他緩聲道,他的聲音清冷而漫長,似一滴水滴落在海麵,迅速的消融,不泛起任何漣漪,“我想殺你是真,喜歡你也是真。”
他看著紀連幽,安靜而專注,“我登上了皇位,偽裝成了皇帝,那麼我就不能暴露,因為一旦我暴露,我就必須死,所以我想要殺了你 ,你死了,知道我活著的人就隻有我自己,我可以更好的,更安全的活著。所以我派人去了杏花村,派人追殺你,甚至不惜假李俊之手,讓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死亡的真正原因。成大事者,總是不能有婦人之仁,我狠得下心,所以我想殺你。”
“可是,”他道,“一旦你真的出現了,真的站在我麵前時,我再想動手,就沒那麼容易了。”
“人不都是這樣,見不到了,就可以抑製著感情,憑借自己的一腔熱忱,一意孤行下去。可一旦見到了,那些過往,那些感情,就都出來了。”
他凝視著紀連幽,安然而坦誠的說著,“所以當你出現之後,我再想殺你就沒那麼容易了。我下好了藥,讓人倒好了茶,和你說著話,甚至自己喝著茶以此來誘導你,可真當你拿起茶杯的那一刹,我卻又心軟了。尤其是在你喝茶的上一刻,還口口聲聲的說著自己有心上人。李慕有什麼好?身無分文,一介書生,哪裏比得上才高八鬥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你竟然會為了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去拒絕和顧玄棠的指婚,真是讓人驚訝。可是,”周禮溫聲道,“偏偏,我很開心。”
“我這一輩子,都在羨慕他,隻有這一次,我很羨慕李慕。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是一個好姑娘,我也是真心喜歡你,隻是我的心裏有太多雜念,配不上你的喜歡罷了。”
紀連幽被他溫柔的看著,許久,才嗤笑出聲,她搖了搖頭,“你的喜歡,太讓人難過了,我要不起。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在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會想殺她,隻有你,隻有你。”她的眼淚默默的淺淺的從眼眶滑落下來。
紀連幽將握著的手張開,那裏麵,是她曾經自認的他們的定情荷包。那時候,她在救他的時候撿起了這個荷包,沒有在意的擱在了櫃子裏。後來李慕問她有沒有見過,她一時沒有想起,便隻回答道沒有。再後來,她無意間翻找東西的時候又看見了它,想起了李慕問她的話,她怕李慕覺得自己是有心私藏,會為此生氣,便決定先收著,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他。
李慕離開的時候,她本是想告訴他的,可是李慕走的太早,以致於她醒來時,人就已經不見了。她隻好等著再見他,再把荷包給他。
因為這個荷包是在她救李慕的那天撿到的,所以她一直都把這個荷包當做他們的定情信物,十分珍惜。隻是,紀連幽想,不是自己的,終歸,不屬於自己。
她抬手,將荷包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