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吳邪就有點糾結了。但是他還是認真道:小哥,我覺得你想多了。

說謊。悶油瓶淡淡道,看向石座的底部。

吳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先是一愣,隨即憤怒道:這他媽誰幹的!

當初他在吉拉喇嘛寺當喇嘛的時候,每天對這個石像有點無聊,就在石像底下寫了個張起靈。後來想表示自己也來過,在張起靈後麵空了幾個字,準備寫吳邪到此一遊,結果石像座下寫不下了,就放棄了到此一遊四個字,隻寫了吳邪。

現在張起靈和吳邪兩個字還在,標準的瘦金體,中間被人用紅色記號筆畫了一個愛心的符號。

張起靈心 吳邪?

這不是他幹的!

紮西大喇嘛必須清查一下內部人,出家人居然幹出這種惡作劇,絕對是六根不清淨。

悶油瓶一定以為自己暗戀他,吳邪還在想要怎麼解釋清楚麵前的情況,就聽見張起靈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我接受。

你接受的太快了,吳邪正想說話,嘴巴上已經碰上了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張起靈的呼吸輕輕噴在他鼻尖。眼眸在風燈映照下的雪地中黑的發亮。他緊緊的盯著吳邪,吳邪被他看得腦子一空,呼吸頓時燙起來。

他一定是暗戀我,吳邪心想,歎了口氣:我也接受。

蘇萬回到氈房的時候,黎簇已經醒來了,看見他手裏的筆奇怪道:你該不會出去寫作業了?

那倒不是,蘇萬深沉道: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彌補,我隻是讓這個謊言更加逼真而已。

神經病,黎簇問:他們人呢?

不知道,可能在吃飯吧。蘇萬笑了笑。

番外二

點天燈

北京新月飯店,門口招呼的夥計看了看前來的三人:幾位小爺,雅間還是大堂?

胖子擺了擺手:二樓。

夥計三十多歲,和胖子有點熟,一邊領路一邊問:這兩位爺是第一次來吧,看著有點麵生。

不認識?胖子道:這位長沙吳家的小太爺十年前在這過了把點天燈的癮,一毛錢沒付就砸了場子走人,從此成為新月飯店的一位傳說,怎麼回事,你們大堂經理沒有講過那個時候的盛況?

饒是夥計圓滑又見過世麵,也不免愣了一下,隨機反應過來,三分試探七分玩笑的道:幾位爺今天不會也是來點燈的吧?

最中間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朝他笑了笑: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二樓中西結合,上麵全是隔間包房,一麵是對著中央的戲台,那邊是吃飯和看戲的台子,另一邊是對著街的,全是自動麻將機。

順著環形的走廊走了半圈,直到一個巨大的包廂門口,包廂是雕花的大屏風門,門楣上是榆木的雕牌,叫做“采荷堂”。

菱莖時繞釧,棹水或沾妝。不辭紅袖濕,唯憐綠葉香。此屋名取自劉孝綽的《遙見美人采荷》。不等夥計開口,吳邪先自己念了出來:不好意思,觸景生情,記性太好,不用管我們了,你去忙吧。

夥計在場子裏混了這麼久,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神經病的客人,出於某種心思也沒多留,立刻離開了。

把門打開,裏麵三四層珊瑚珠簾子,三人撩開進去,立即就聞到了一股藏香的味道。藏香是佛教用品,也有養生的功效。

裏麵是一個很大的空間,吊高的天花板,上麵是水晶的吊燈,銅色的老吊扇,四周的廊柱都是雕花的銅綠色荷花。下麵一張大圓桌,坐了七八個人在吃飯,能看到戲台的地方現在擺了一張屏風,暫時擋了起來。

小哥從進來開始就不說話,怎麼了?吳邪問。

小哥肯定是在回憶咱們過去的風姿。胖子道:老太婆死了,這兒的擺設倒還沒變,霍秀秀還挺孝順的。他看了看右邊的椅子:怎麼不坐下?怕的話胖爺就坐了。

怕你把椅子坐垮。吳邪道,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來:十年前十年後,坐了這把椅子的人隻有我一個。他搖搖頭:啊,太寂寞了。

得,你繼續寂寞吧。我和小哥先想想等會怎麼弄。胖子看了看西裝筆挺的張起靈,感歎道:十年過去了,小哥還是風姿不減,胖爺瘦了幾斤,你,中年謝頂。咱們仨的機遇還真是大有不同。說著他又疑惑道:你讓我和小哥穿西裝,怎麼自己穿了個屎黃色的風衣就來了?

這是棕色。吳邪點了根煙:這樣顯得年輕點,再說穿西裝戴鴨舌帽,太不莊重了。

說話的時候搖鈴聲響了起來,整個樓的窗簾一扇一扇被拉上,光線一暗吊燈一開,光影攢動間氣氛昏黃華麗。

拍賣會即將開始,司儀上台,服務員端茶上樓的時候看見吳邪坐的位置吃了一驚,臉都綠了:小爺,您是不是坐錯位置了?

吳邪看了他一眼:這個真沒有。

服務員就看了看一邊氣定神閑的胖子和麵無表情的張起靈,表情複雜的回頭送了份花名冊和幾盤點心來。

等服務員走後,吳邪才看向張起靈:小哥,你存折有錢嗎?不等張起靈點頭,他又道:沒錢也沒關係,大不了又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