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神情一動:你不怕死。

我一個人確實怕死,吳邪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但是你看還有這麼多朋友一起墊背,四個人下去還可以湊一桌麻將,現在就不怕了。

小孩的目光落在胖子的臉上,胖子的年齡恢複了正常,頭發也全部變回了黑色。他道:看來你也掌握了這裏的規律。

我說過了,我們知道的不比你少,吳邪搖頭:隻是不怎麼喜歡用。據我所知,你就算掌握了規律,應該還有副作用。張家的副作用是失憶,你們是什麼?

失憶隻是最輕的一種,小孩道:張家人背負的東西沒有我想象中多,我付出的代價更大。他掀開自己寬大的袍子,露出袍子遮蓋住的身體。

和青蔥粉嫩的上半身截然不同,下半身皮膚鬆弛腐朽,布滿青筋,更像是風燭殘年的人才有的身體。這種感覺十分詭異,就像是把兩個人的身體縫在一起,上半身是兒童,下半身是老人。

他娘的,原來真有天山童姥。胖子喃喃道。

這就是你付出的代價?吳邪說:變形金剛?

身體的畸形,這已經該慶幸可以遮掩,要是做成萬奴王的樣子,遮都遮不了。小孩對自己的身體倒是不以為然:就像你看到的,所以汪家家主這麼多年都不能出現在眾人麵前,甚至必須藏起來。像張家光明正大的在地上活動是不可能的,如果我踏出地下一步,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活不了幾天。

說的那麼可憐,你活得夠久了。吳邪道:難道你沒有想過,之所以被推上家主這個地步,你這個樣子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至少你隻能在幕後工作,就挺方便操作的。吳邪的目光落在張起靈身上:就像小哥因為會失憶,被推上張家人的神壇,就挺方便作為一個神存在。如果他沒有失憶的習慣,可能就要換屆選舉。

他最後還是被張家拋棄了。小孩提醒道。

張起靈神色不變,似乎被擠下神壇這件事在他這裏完全不能作為一件事情存在。

吳邪回道:馬上就輪到你了。他道:風水輪流轉,還守著現在的汪家的人,隻有你一個了。我也很想看看你有多忠誠,夠不夠在背上寫精忠報家。

小孩搖頭:就算你殺了我,毀了這座塔,事情還是不會結束。汪家幾千年的計劃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止,不管你是誰。

是嗎?吳邪淡淡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想停止嗎?

小孩一怔。

說到底,雖然你繼承了汪藏海的思想,自認為是汪藏海,其實並不是一個人。比如我也繼承了很多人的記憶,照你這麼說,我的身體裏就居住了幾百個人格了,但是我還沒有變成神經病。至少在外人的眼裏,我還是吳邪。你覺得你和我有什麼不一樣,在汪家其他人的眼裏,你繼承了汪藏海的思想,就真的是汪藏海?你自己也知道不是那麼回事。雖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喜好,但是他們的眼裏,你和汪藏海不是一個人,你自己也清楚。

不管是不是一個人,我生下來就是為了汪家存在的,繼承他的記憶和執行計劃是我的使命。

吳邪一笑:使命?和小哥一樣,嘖,聽著真讓人心疼。

吳邪,你的使命是什麼?小孩突然問。

我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麼,我的使命,十年前小哥替我承擔了。吳邪道:在這之後我就沒有任何使命了,我要做的事情,是我自己認為必須應該做的事情,包括在這裏和你喝茶。你的使命是幾千年前的人為你定下來的,從你個人的角度看,你的使命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知道。吳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覺得毀掉這座塔,停止這個計劃是我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

為什麼?

汪家人,不對,應該是汪藏海通過傳遞的記憶應該是這麼對你說的,他會告訴你這座塔外的世界是任你操縱的,而你是自由的。但是你覺得,你真的是自由的嗎?其實你自己也清楚,這個謊話編的有點勉強。你能告訴金魚說,其實外麵的世界才是一個大魚缸,你所處的大魚缸,其實是自由的空間,你覺得這可能嗎?

你被禁錮在這裏,在地底下創造和地上一樣的城市,但是又派人守著這個秘密。你所想要公開的東西,隻能在角落裏給你一個人看。你所要進行的通天的大事,隻能在私下裏慢慢運行。也許總有一天汪藏海的目的會達到,但是那個時候你肯定已經不在了,就算你的思想得到永生,也隻是下一個繼承者記憶中的一部分而已。你什麼都沒有得到。他的聲音有點蠱惑道:你有這樣的犧牲精神嗎?汪小汪。

你隻是想讓我停止這個計劃。小孩神色沉靜,看著吳邪的目光卻有點異樣。

是啊,我在挖牆腳。吳邪氣定神閑的點燃一根煙:但是你自己沒有這麼想過嗎?你也不想一直守著這座塔,其實你也知道這是個騙局。小哥可以從張家抽身而退,你是不是也羨慕,你也可以這樣。汪藏海告訴你可以主宰所有人的命運,但是首先你自己的命運先被他掌握了,你真的覺得這樣沒問題,在未來的世界有一天所有人的命運被一個幾千年前的死人掌握,你覺得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