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瓢潑大雨,文劍顧不上這麼多了,飛快地跑起來,拐彎到了通往小區的梧桐路上,正要衝進去時,忽然看到了幾個黑影。
文劍回頭一看。
是傅信。
挎著學生的斜背包,一頭一臉的雨,站在鐵藝柵欄邊。
圍著傅信的是三個小年輕,一個人伸手推了傅信的肩膀一下,傅信砰的一下跌倒在地磚上。
文劍嚇一大跳,再看那幾個人流裏流氣的,心想是不是該打119,還是叫小區保安幫忙——別開玩笑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文劍想都沒想趕緊跑過去,那幾個小年輕一看來人了,頓時豎起渾身刺,文劍趕緊笑了笑,扶起傅信:“這位是我朋友,怎麼回事?”
一個黃毛小年輕哼了一聲:“問你朋友啊。”
傅信低著頭。
文劍心想糟了,該不會傅信的責任吧,趕緊推一下他:“傅信,怎麼了?”
傅信跟黑色木樁一樣站著,不吭氣,黃毛嚷嚷:“你朋友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碰了我連道歉也不說,我才從醫院出去知道不?”
文劍趕緊說對不起,下雨天的,沒看清路也正常。黃毛不依不饒,說到最後當然是要賠錢,開口就要好幾千,文劍差點想脫皮鞋砸死他。但對方人多,這麼下去肯定不是事,傅信又一直低著頭,但根本沒想認錯的樣子。
文劍趕緊把黃毛拉一邊,悄聲說:“哥們,你也看到了,我這朋友腦子不好使。”
“哈?啥?”
文劍掏出錢包,連整錢帶零錢三百多塊全部給了黃毛,黃毛砸吧著嘴唇,舉著錢在文劍眼前晃了兩晃:“要不是他腦子有病,我肯定不會就這麼完了!真是,晦氣!”說完罵罵咧咧,跟其他兩個人滿意地走了。
傅信剛要開口。
文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傅信就不動了,任他捂著,等那幾個流氓走後,文劍才鬆手。
傅信低著聲音說:“為什麼要給他錢?我沒碰傷他。”
文劍拍了下他的腦門:“我當然知道,他又不是豆腐渣做的,碰一下能怎麼樣。不過,那種人渣,惹不起,惹急了他們打你也是白打,還不如給錢了事。”
“你很有錢嗎?”
“有個茄子!”文劍沒好氣。
要不是替你破財消災,三百塊能買多少泡麵你知道嗎?
回到家,文劍趕緊衝澡,熱水舒絡著僵冷的肢體,血液暖了起來,滿浴室氤氳白氣,舒舒服服的。雨聲嘩啦啦地大了,文劍撥了撥百葉窗,天這麼快就黑了,難得早回來一次就遇上這事兒。想到傅信連一句“謝謝”都沒說,還用譴責的目光瞅自己一眼,文劍真是火大。
傅信一定是死書呆子,跟流氓對峙,能有什麼好結果。
正想時,門鈴叮叮地響了,是推銷的吧?沒哪個朋友說要來拜訪。文劍不緊不慢地用毛巾擦著頭發,鈴聲聽了,正想著“這種小區也有推銷的?終於走了”,門鈴又執著地響起來。叮叮叮叮叮地響了五遍。文劍裹著睡袍汲著拖鞋出來了。
門外是傅信。
傅信竟然還一身濕衣服,頭發貼著額頭臉頰。
“怎麼了?”文劍疑惑地問。
“熱水器,壞了。”傅信一如既往地低著頭,睫毛都是濕漉漉的,整個臉龐呈現出被冷雨淋過後的蒼白和淒冷。
來吧,都是租房,不用白不用!文劍將傅信迎進門。傅信踩著濕噠噠的運動鞋,留下兩行明顯的泥跡鞋印,一直延伸進浴室。文劍心裏閃過一絲不悅,在傅信問“有拖鞋嗎”,他又條件反射地將自己的拖鞋遞過去。
傅信理所當然地踩著他的拖鞋,擰開了蓬頭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