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抬起頭,與對方哭紅的眼睛無聲地對視一眼,慢慢開口:“精忠啊……”
虎背熊腰的大漢虎軀一震,雙眼慢慢湧出晶瑩的淚水,懸在眼眶裏要落不落。
和四與他對視半晌,到了嘴邊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
是的,在老提督離京前,和四曾經提議讓他忠心耿耿的四大護法隨他一同告老還鄉,但被老提督義正言辭地拒絕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畢竟和四走馬上任不久,根基不深,即便老提督朝裏朝外積威已久,也難保有人不服他的,尤其朝裏那些個頑固不化的酸儒老臣。
於是,幹爹走了,四大護法留下來了,成為了新一任提督繼續作威作福,迫害忠良的幫凶爪牙。
這直接導致了和四在東廠提督的位子上還沒坐上一天功夫,參他的奏折就和雪花片似的飛進了宮裏,一半是參老廠公以權謀私,居然自作主張將東廠將交到一個黃口小兒手中,簡直是視朝綱法度如無物;還有一半呢是參和四的,說什麼的都有,什麼資曆不夠能力不足啦,什麼心胸狹隘,排除異己啦,居然還有什麼以色侍君,蠱惑君王,禍亂朝綱啦!
其他的和四都能忍一忍,最後一個他不能忍了!
“侍他娘個屁!”和四忍不住掀桌,當今聖上才七歲呢,他用什麼去蠱惑君王,父愛嗎???
趙精忠趕緊給他打扇子:“廠公息怒!廠公息怒!這是在誇您貌美如花,傾國傾城呢!”
和四更生氣了,猛一拍桌:“老子是個男人!”
趙精忠的手一僵,眼神不覺向下瞟了瞟,神情憐憫。
和四:“……”
對了,他忘了,他現在是個太監。即便不是個太監,他也是個悲催的天閹,要不然老廠公也不會從小將他帶在身邊,進出宮內。
臨到頭,做了太監還省下了那傷筋動骨的一刀,真是方便你我他啊……
方便他姥姥個個腿!
第2章 破書一本
眼下,這些本該送去皇帝禦案上的奏折都小山似的堆在和四案頭,和前任東廠提督一樣,和四也兼任了司禮監掌印。當今聖上還沒到親政的年紀,大小朝務先由內閣票擬,再送入宮中供皇帝和垂簾聽政的太後決斷。
明麵是這麼一遭,實際上從先帝那時候起批紅權就已經落到了掌印太監,也就是和四的幹爹老廠公手上。
據說當時內閣連同其他朝臣連參了老廠公幾百本,差點就把他從東廠提督的位子上扒拉下來了。可也終究隻是差點,老廠公逮了幾個跳得最高,叫得最凶的翰林,每天在水牢裏上下來回地泡,泡爛了翰林的皮肉骨頭,也澆滅了朝臣們那點為君為國的忠肝義膽。
和四本人甚是不讚成他幹爹這種酷刑苦獄的行事作風,一麵冷靜下來悠悠地歎氣,一麵心裏頭嗬嗬,提著朱筆輕描淡寫地將幾個首輔參他的本子給駁了。
至於其他折子,和四此前雖不在朝中出仕當官,但跟著老廠公常年耳濡目染倒也知道眼下大燕朝裏的這些個朝臣們大本事沒有,但倒也折騰不出來什麼妖風邪浪。
說到底他是個依仗皇帝伺候人的太監,輔佐小皇帝料理國事是閣老國公們的事,所謂的批紅聽著風光,也不過是經他手裏的幾個字罷了,哪能由他做得了主。
隨便應付應付就得了,老廠公如是教他。
自己幾斤幾兩重,和四還是十分明白的。
他筆下走得飛快,不覺就到了弦月東升的時候,暮色還在天際殘留了一點,將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