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周憫時緩緩蹲下，他微抬頭，冷漠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專注。
“鄭夢妮，你可以隨時找我，我不覺得這是個麻煩。”
他不明白為什麼要解釋。
他不懂為什麼不想被鄭夢妮誤解。
隻是覺得，看著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再糟糕的心情都能得到平息。
如果不幫忙，如果鄭夢妮失去了畫展，她大概會哭得很傷心。
周憫時見過她掉眼淚，此生都不想再看到了。
鄭夢妮伸手，雪白的拇指輕輕按在了周憫時眼下的淤青上。
“疼嗎？”
周憫時沒說話，因為這傷痕來得不光彩，他不想提及。
鄭夢妮垂下眼睫，小聲說：“段雅生日那天，你送了她禮物，我以為你要換人做交易，所以這兩天我才待在畫室裏不停地畫。”
“周憫時，我害怕。我怕你不幫我，我怕下個月的畫展不能順利舉辦會讓爸爸失望。”
周憫時並不辯解，他的確去了，禮物也的確送了。
不被鄭夢妮需要的危機感逼得他這樣做的，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雖然行為幼稚，但不得不承認的確管用。
鄭夢妮一周沒回複他的消息，僅僅一個段雅，就讓她也體會到了他的危機感。
卑劣又如何，無恥又如何。
隻要她願意利用他。
“我會繼續幫你畫，所以你也可以不用做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了。”
他說話的同時，淡淡地掃了眼畫板上的畫。
什麼沒意義，答案顯而易見。
周憫時沒有看不起鄭夢妮的意思，但他說的是實話，練了這麼多年都還是這個水平，他認為鄭夢妮的確沒有必要繼續浪費時間了。
反正他會幫她的。
————
周憫時一句話，讓鄭夢妮難受了好幾天。
她當時沒說什麼，微笑著揭過這個話題。
委屈的眼淚隻能為有意義的人去流。
顯然，周憫時不會是那個人。
他打心眼兒裏瞧不起她。
是，她是無恥地做錯了很多事，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帶來的榮譽。
她想不明白，努力真的不能戰勝天賦嗎。
就算再笨，她也從沒放棄過。
憑什麼看不起她。
鄭夢妮下定決心，最後兩幅畫她不會要了，一個瞧不起她的人施舍的東西她也不會稀罕，又不是離開周憫時她就活不了了。
大不了取消畫展，就算讓爸爸媽媽失望。
可是……
她的身份一旦被發現，那就不是失望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好在鄭夢妮調整了心態，周憫時也並未影響她太多情緒。
————
魏敬希依舊不來上課，但每天的視頻通話很準時。
電話打來的時候，鄭夢妮周一在畫室裏練習，周二在圖書館學習，周三在錄音棚練習唱歌。
前兩次她接了，但周三那次確實沒聽到。
等回寢室的時候，魏敬希已經發了百十來條消息。
【人呢？】
【在幹嘛？】
【不回我？】
【鄭夢妮，給你一分鍾立馬回電話。】
每隔幾條消息中間就會有一條視頻通話的邀請。
最後——
【周一晚上你跟周憫時在畫室聊得挺開心啊？他是你誰？我是你誰？鄭夢妮你分不清好壞？沒理我的時候又跑去找他了吧！】
一連串的問號看得鄭夢妮頭都疼了。
【我剛才在……】
她輸入了幾個字，纖細的手指突然就停在了屏幕上，沒有猶豫的全部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