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動,湊近親了一口。她到底是皇家長大的,且是家中最受寵之人,下過民間,可並沒有接觸過太多此類的事情。
“夫子,你們在幹什麼呀?”一道聲音從窗畔傳來。
謝扶疏和李令儀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是一個小娃爬到了窗台上,伸手折那花枝。他見謝扶疏二人發現了他,趕忙從窗台下躍下,飛快地溜走了。學堂的窗台並不高,小娃兒跳下去也不會如何,謝扶疏課上提點了幾聲,總有幾個皮孩子不聽,便由著他們去了。
在書院中的日子頗為平靜安定,不用為閑事憂心。她們定下來後,便往京中去了信。新帝是個寵妹妹的,她要辦書院,恨不得將翰林院中的一些老學究都給送過去,隻不過被李令儀給拒絕了。新帝無奈,隻能夠不停地送些好東西,甚至讓揚州附近進貢的物品,直接送一部分到李令儀那邊去。
時光如梭,眨眼間便到了蟬鳴時節。
書院中出了點小小的事情,不知為何,一個名為楚靜女的女娃沒再來學堂了。
“楚四妞她爹娘要把她嫁給別人當童養媳嘞。”與楚靜女同村的娃兒說道。
謝扶疏和李令儀二人麵色俱是一沉,楚靜女如今不過八歲,怎麼就能嫁出去了?她們回想將女娃帶入書院的時候,那兩夫妻麵上可是極為感激的,怎麼眨眼間,就到了“賣女兒”的地步?兩人對視一眼,李令儀道:“看來咱們得往楚家走一趟了。”
謝扶疏頷首道:“正有此意。”楚靜女這個名字是她取的,在學堂的娃兒中,楚靜女最有天資,她又勤奮向學,深受院中夫子的喜愛。
楚家位於村尾,有五個孩子,最大的那個十來歲已經自己出去謀生了,而最小的尚在繈褓中。楚家並不富裕,但是比起那些揭不開鍋的,已然好上很多。
謝扶疏二人到楚家的時候,小小的楚靜女正抱著弟弟坐在門邊,楚家夫婦都在家,他們見到了謝扶疏,眼神猛地一個瑟縮,左右躲閃,就是不敢看。楚母一抹眼睛,淚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在楚家夫婦的身側,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握著拳,眼角有一大塊發青。
“謝夫子,李夫子,是我二人對不起四妞!”
“別急,您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吧。”楚家的大郎開了口。原來是他在縣城與人結了仇,那人恰好是縣令的親戚,非要找他們家麻煩。縣令家裏有個傻兒子,他們便打上了他妹妹的主意。縣令沒有用什麼陰謀詭計,直接將東西抬到他們家中,說是這事情定下了。他們這些百姓,哪能做什麼反抗?“那些個畜生!”楚大郎咬了咬牙,顯然是恨極。
李令儀聽完楚家大郎的話,麵上一片陰沉,她轉向身後的十五問道:“江都縣的縣令是誰?”
十五應道:“王賀,非世家大族出身,是前年才調到江都的。”
“嗯。”李令儀頷首,她眯了眯眼,轉向楚家夫婦道,“此事你們不用憂心,我會解決。靜女跟我一道回學堂。”
“可是——”楚家夫婦麵上猶豫,他們道,“縣令勢大,二位夫子也隻是弱女子,我怕縣令他們——”
謝扶疏莞爾一笑道:“無妨,他們沒膽子來。”她轉向十五道,“十五,你喊幾個人在這看著。”別的事情她們可能解決不了,可由於縣令縱容親近之人作惡的事情,不過是小菜一碟。揚州早已經經過料理,州刺史以及官員都換了一批,就連那些大族都夾著尾巴做人。或許就是因為大族收斂,這新任的縣令才會如此膽大吧。
楚家的夫婦其實不了解謝扶疏二人,隻知道她們是和光書院的夫子,他們也怕將麻煩引到別人的身上,更怕處理不好此事,女兒直接被人帶走。
“爹娘,我跟妹妹一起去書院。”楚家大郎開了口。一陣猶豫後,夫妻兩個終於點了頭。
書院中的娃兒見到楚靜女回來,都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跟她說話。他們大多一塊兒長大的,就算不是一個村,也是鄰邊的,在書院中也能夠混熟。他們哪裏懂得那麼多事情?問得東西都十分無厘頭。相比他們,楚靜女曉事很多,時不時望向自己的兄長,麵上慌亂。
“四妞,你不用怕,我們的夫子可厲害著呢。”跟楚靜女玩得最好的姑娘將她拉到了身側,小聲嘟囔道。她是裏正的孫女,跟州裏的官也沾了點兒親戚關係,消息自然是比別人靈通。不過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隻是拿出手比了比天上的太陽,她道,“咱們夫子也是當官的,她的官比太陽還大!”
“你說得是真的麼?”楚靜女問道。
那丫頭認真地點了點頭,她道:“咱們夫子這麼好看,肯定是當官的。再說了,好多東西,就連唐富貴他家都不能吃到呢,咱們在書院裏嚐到了。我聽說,是那個什麼貢品?”見楚靜女麵上綻出了笑容,她湊近了楚靜女在她臉上吧嗒一口,她笑嘻嘻道,“我們四妞這麼好看,以後也能夠當上大官!”
楚靜女很快便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李令儀那邊,也提筆給州刺史寫了一封信。她並不喜歡四處展示自己的身份,可必要的時候,總得用身份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