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不吉之約
五月的黃昏，看著暖洋洋的落日，吹著微醺的和風。在這麼浪漫的時刻不去找女孩子約會而是去跟哥們聚會的青年都是有誌青年。這是司徒強在電話裏努力要灌輸給賀然的觀點。“嗯，都是失戀幼稚青年。”賀然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同時還向對麵漂亮的女同事周緦薇遞著讓她難以理解的複雜眼神。電話那頭立刻響起了粗重的喘息聲，想象著對方傷口迸裂血花四濺的樣子他忍不住的想笑，在洶湧的咒罵湧來之前，他說了句“馬上到！”然後快速的掛斷了電話。開心的笑容隨即在臉上蕩漾開。在他看來，幫助失戀的鐵哥們的最好辦法就是拿他開涮，涮啊涮的他也就不當回事了，這遠比真誠而肉麻的勸慰效果好的多，而且自己還能借此娛樂一陣子。“你什麼意思？”周緦薇被他的眼神弄得十分困惑。“怎麼了？”賀然一臉無辜的問。“你那眼神，別跟我裝糊塗！”周緦薇瞪起眼睛。“哦，你說這個呀，我跟你說。”賀然一臉神秘的探過身還戒備的看了一眼鄰桌的劉姐。周緦薇嘴角有了甜甜的笑意，從賀然一進公司她就喜歡上了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這種近乎親昵的私語令她芳心忍不住亂跳起來，湊過頭去時臉都有些紅了。賀然語氣鄭重的低聲說：“我發誓我下麵說的都是真心話。”周緦薇用力眨了眨眼睛，也如他一樣壓低聲音：“嗯，你說。”“我剛才那眼神呀，一點意思也沒有，真的，不騙你。”賀然說完飛快的跑了出去。“你給我站住！”周緦薇惱恨的直跺腳。劉姐放下手中的筆，笑著搖頭說：“傻丫頭，又讓他耍了吧，怎麼就不長記性呢。”碰麵地點是離公司不遠的一座過街天橋，因為這裏離吳揚上班的地方也不遠，所以三個人每次都是在這碰麵，然後商定接下來的活動內容。司徒強雖然離這裏最遠但幾乎每次都是第一個到，他們公司寬鬆的管理環境讓賀然和吳揚很是羨慕，這次也一樣，賀然到時他正專心致誌的趴在天橋欄杆上看過往的美女呢。司徒強一米七二的個頭，很壯實，一看就是經常去健身房那種人，連臉上都練出了明顯的肌肉，從後麵看算是帥哥。神色間帶著幾許痞氣，不大的眼睛卻很靈活，顯示出大腦並未因四肢的發達而變的簡單。賀然，一米七五，身材勻稱，從各個角度看都可以算是帥哥，可棱角分明的臉上卻總帶著油滑之氣，這油滑之氣與他那張俊朗的麵容極不相稱，就如同在一幅精彩的畫卷上蒙了一層有色的薄膜，讓人總有忍不住想把它撕下來看個真切的衝動，好在微翹的嘴角能與那油滑之氣相輔相成，讓他多了幾分親和力，算是稍有補償吧。因為是和司徒強在一起，眼中那層世故的迷霧會不時散去，露出清澈如嬰兒的底色。兩人還在光屁股的時候就一起混了，從幼兒園到大學，上的都是同一所學校，直到工作才分開，可以說是鐵的沒法再鐵的哥們了，大學時他倆又結識了臭味相投的吳揚，三個人那時整天粘在一起，即便是工作後，隻要有幾天不見麵就會覺得難受。這一段因為司徒強失戀，他更是把原本三四天一次的聚會頻率提升到了一兩天一次，不過他要是知道今天的這個聚會竟然要了這兩個鐵哥們的性命就算有人把他剮了他也絕不會組織。一次尋常的相聚導致了三個人的命運發生了徹底改變，最不幸的應該就是他這個唯一活著的人，刻骨蝕心的內疚與悲痛成了永遠也揮之不去的夢魘。
“小強。”聽到賀然的呼喊，司徒強扭頭對他笑了笑，看樣子是沒把電話中的事放在心上，可能是天橋下川流不息的美女給了他好心情。可賀然顯然是不想放過這難得的娛樂機會，走到小強身邊已是難掩一臉的壞笑，“嗨，心情不錯啊，趁揚子還沒來，再給我講一遍你被甩時的那種感受，不是誇你啊，我覺得你上次講的特傳神特到位，剛才開會時突然想起這段了，我差點沒笑出聲來，快點快點，讓我再高興一下。”“沒完了是吧？”在確認視野範圍內暫時沒有值得關注的美女後，小強把像漁網般撒滿大街的目光慢慢收回，然後凝聚成成鄙夷的刺刀投向賀然，“別得意太早，別以為你在這方麵一直順風順水以後就肯定不會挨甩，嘁，再說了，你哪次是認真的？你認真過嗎？等著吧，等你認真了有你哭的時候！”“行行行，我要有哭的那天隨你怎麼開涮都行，哈哈哈，現在你先讓我撒開了的高興一次，啊~，再講一遍吧。”賀然那種幸災樂禍的神態透著實實在在的開心。小強重重的哼了一聲，懶得再理他，把目光又投向了大街，捕捉起那些轉瞬即逝的驚喜。賀然張大嘴無聲的笑了一陣，然後背靠著欄杆翻看起剛在路邊買的那本書。“哎，你看這個不錯。”小強趴在天橋欄杆上，興奮的指著自行車道上一個騎車美女。賀然聞言扭頭看了一眼，“太瘦了。”回過頭時忽然看到了蛋黃顏色的夕陽不知不覺發起呆來。“哎哎哎，看這個，看這個。”小強用胳膊碰了碰賀然。賀然緩過神來，再次扭頭去看，這次目光多停留了一會，“一般吧，你以後上廁所時還是看幾本美學方麵的書吧，提高一下自己的審美水平。”說完又扭回頭去看夕陽。小強直起身不以為然的說：“你以為你水平比我高啊？”賀然合上書，指著封麵上淡淡的水墨仕女圖，“看見了嗎？這才叫美，含蓄典雅飄逸脫俗！”“去去去，我不喜歡含蓄，我喜歡含著。”小強說完又瞪著眼睛搜尋起來。“你這垃圾，催命似的打電話，結果買了本山寨版的盜版，靠，一句話三個錯別字。”賀然翻著書皺著眉頭抱怨。“得了吧你，各種版本老子、莊子的書你都快買絕了，少看點，沒用，要買你以後就買莊子的吧，想看老子就給我打電話，我過去讓你看個夠，給你省點錢。”賀然剛要罵他，小強急促道：“快快快，你眯著眼睛轉過來，別把眼珠掉地上，絕色啊！”賀然笑著轉過身，看到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孩站在人行道上，看樣子是在等人，她似乎注意到了小強那貪婪的目光，厭惡的朝他們這邊瞪了一眼，這時一個高挑的男子走到她身邊，二人走了幾步，那男子停下來向橋上的賀然與小強瞪視著，在那女孩的死命拉扯下，他才憤憤的轉過身。小強哼了一聲，對賀然揚揚眉，得意的說：“這孫子在美女麵前還挺會裝相，嚇死他也不敢上來。”“你少惹事，人家要真上來呢？”“切！他要敢上來，我就幫著他打你。”小強接的很利索。“你也就這德行，他要敢上來打你，我就報警。”賀然拿出煙，遞給小強一根。小強掏出打火機，打著後舉到賀然麵前，含笑不語，等著他接著往下說。賀然叼著煙，湊到打火機旁，嘴裏含含糊糊道：“告訴警察叔叔，你調戲人家女朋友。”小強順勢把打火機在賀然眼前一晃，賀然哈哈笑著躲開了，吸了一口煙後，有些不耐煩的說：“揚子怎麼還不來，每次都得等他半天。”剛說完，他忽然覺得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可還沒等他仔細去體味，那感覺就消失了，他下意識的搖搖頭。“嗨，問你呢，說話啊！”小強不滿的回頭看著他。“嗯？你問我什麼了？”賀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看小強一臉質疑的神色，他剛才肯定和自己說了什麼話，這麼近的距離他要是真說了什麼自己怎麼會沒聽見呢。“得，別說了，揚子來了。”小強用手指著遠處正要橫穿馬路的吳揚，他沒注意到賀然緊皺的眉頭。賀然正要追問小強剛才到底跟自己說了什麼，突然感覺心神恍惚起來，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身邊發生的一切他仿佛以前經曆過，那感覺就如同進入了一個曾經作過的夢中。以前他有過幾次類似的感覺，最近一次是他去外地出差，路過陌生的街角時突然恍惚起來，感覺曾經來過一般，連身邊人說的話都似曾聽過。不過這次他感覺和以往的那些經曆不同，不但持續的時間長，而且他竟然發現自己能神奇預知下麵將要發生的事情，當他看到路邊的一個小孩如他所想的那樣踢起一個空塑料瓶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想跟小強說一下，可目光掃過已經走到馬路中央的吳揚時，他失聲大喊起來：“揚子，回去！”“你幹嗎？要瘋啊，你讓他回哪去？這麼遠他也聽不見啊。”小強的聲音顯的有些虛無縹緲。賀然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快穿過馬路的吳揚，又喊道：“快跑！！揚子！！快！”“你別喊了，沒這麼玩的，人家都看咱倆呢……。”小強說到這裏突然看到賀然張著嘴露出無比哀慟的表情，急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在這一刻，他眼睜睜的看到揚子被一輛疾馳的汽車撞的飛了起來……。賀然從恍惚中恢複過來時，小強已經跌跌撞撞的快跑到事故現場了，他顧不得思索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也踉踉蹌蹌的朝那邊跑去。等他趕到時，現場已亂成一團，在交警的指揮下，揚子已經被送往醫院了。第一中心醫院就在邊上，那車要再開快點，能把揚子直接撞進去。賀然看到了被眾人拉扯著的小強，他兩眼已經發紅，瘋了一般咆哮著要衝向已經嚇傻的肇事司機。賀然艱難的咽了下口水，一百多米的極速狂奔讓他的大腦因缺血而有些發暈，他喘著粗氣又看了一眼小強，遂帶一臉哀慟走向肇事者，邊走邊帶著哭腔說：“你怎麼開的車啊？我那哥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饒不了你……”幾個護著肇事者的群眾本來想攔住他，可聽他語氣是受害者的朋友，嘴裏雖然說的厲害，可卻是一副軟弱無主，悲痛欲絕的虛弱樣子，就放鬆了對他的戒備，轉而把目光轉向歇斯底裏的小強。就在這時，已經湊到肇事者麵前看似疲軟的賀然猛的揮手狠狠的抽了那人一記嘹亮的耳光，肇事者被打的趔趄了一步，臉上頓時顯出五個紅紅的手印。不等眾人行動，賀然主動退了一步，剛才還柔弱無助的眼神轉瞬已變的淩厲嚇人，他指肇事者惡狠狠的說：“你等著，我回頭再找你。”說完扭頭看了小強一眼，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拖著沉重的步伐頭也不回的跑向了醫院。見賀然已經打了那肇事司機，小強也不再拚命了，掙開眾人抹著淚水朝賀然追去在大廳問過導診護士，賀然忍著劇烈的心跳，用手機撥通了揚子家的電話，好在他媽媽在家，說完情況後，賀然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驚呼聲，急忙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醫院的名字，這才掛了電話朝急診室跑去。等揚子的親屬陸續趕來時，手術室門前悲哀緊張的氣氛壓的賀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輕輕拉了拉低頭坐在身邊的小強，然後悄悄的下了樓。走過門診大廳時，賀然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鍾，已經快八點了，兩個人都不願說話，來到華燈初上的大街上，賀然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餓嗎？”小強搖搖頭，賀然買了兩瓶啤酒，在路邊的小花園裏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小強隻是默默的跟著他，等賀然坐下後他坐到賀然對麵的花池邊上，喝了幾口酒後，他才嘶啞的說了聲：“都他媽怨我，昨天剛聚完非他媽的今天又聚”說完眼裏已有了淚光。“這是命！揚子注定有這一劫，沒你攢局他一樣躲不過去，別瞎說，跟你沒關係！”賀然不想小強就此背上沉重的包袱，訓斥完小強，他的眼睛也濕潤了，雙肘支在大腿上，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強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他抽了下鼻子，取出煙，先遞到賀然麵前，見他無動於衷，自己抽出一支，點著後狠狠吸了一口，啞聲道：“沒事，揚子和我一樣，天生賤命，死不了。”說到後麵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嗯，人這一輩子都有幾個難過的坎兒，想躲也躲不過去，你用不著瞎往自己身上攬。”賀然直起身，從小強手中拿過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卻沒點，眯著眼望著遠處流光溢彩的街市。小強重重的呼了口氣，心裏多少好受了一些，抽了幾口煙，皺著眉頭問：“你剛才在天橋上是怎麼回事？你對著揚子喊那幾聲的時候好像提前就知道他要出事似的”“我也不知道，恍惚了一下，好像突然……我說不出來，反正在揚子被撞前，我就看到了他挨撞的樣子，真邪門。”賀然打了個冷顫，點著了叼在嘴上的那支煙。“真的？！太邪門了，聽你說的怎麼跟特異功能似的”小強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高聲問。“別瞎說！”賀然緊張的四下望了望，還好附近沒人，他壓低聲音說：“我現在特害怕，你想害死我啊，讓人知道沒準就把我當實驗小白鼠解剖了，小點聲。”“我靠！”小強迅速的坐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小聲問：“到底怎麼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就那麼一會，過去了就和平時一樣了。”賀然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真的假的？咱哥倆這麼多年了，我沒覺出你有什麼特別的啊，除了泡妞比我強，你別的都不如我啊，這事怎麼會輪到你身上？”“別惡心我，你有哪樣比我強？”賀然不屑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然後若有所思的說：“可能隻是幻覺。”“幻覺？不太像，聽你說的好像是預知力，你仔細說一下當時都看到什麼了。”“說不出來，別提這事了。”賀然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內心有種莫名的恐懼，所以不願多說。“哎，你盤腿坐著，把手放丹田上，閉眼冥思，快，試試。”小強煞有其事的盤膝坐在長椅上，給他做示範。“靠！來勁是吧，小說上寫的你也信？揚子現在不知死活，你想把我也折騰死啊。”“這是正宗心法的姿勢。”小強不服氣的小聲嘀咕著，一想到揚子，立刻就沒了糾纏下去的心情，盡管賀然這突來的異能力絕對算得上是一件驚天大事，可現在的確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回去看看吧。”賀然為避免他再追問，站起身朝醫院走去。兩人在樓梯口探頭看了一下，手術室門上的燈還亮著，揚子的親屬更多了。賀然歎了口氣，拉著小強又退了下來，倆人又回到了公園的長椅上。沉默了不知多久，賀然淡淡的說：“揚子沒事，別瞎想。唉，我想辭職了，這段時間正好可以在揚子這邊幫幫忙。”“就是沒揚子這事你也早該辭，你們經理那孫子一看就是小人，他又找你麻煩了？”“沒有，幹煩了，等揚子闖過這一劫，我想去西邊看看。”“什麼西邊？西北？支援貧困地區？”“先過去看看再說。”賀然平靜的看著他。“做夢！別以為你是光棍一條就想去哪去哪，隻要有我和揚子在，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在這呆著！你這是逃避，避世，你知道嗎？！。”小強有點激動。“煩，特煩。”賀然又點起一支煙。“你少給貧困地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