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正躺在床上,臉上血色淺淡。玄奘守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無聲無語地盯著她。
青亦跨過門檻,推開門,走去床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等到他走到玄奘身後時,玄奘突然出聲道:“她不是凡人,大夫看不了她的病。她回來後就昏倒了,你說,有什麼法子能救她?”
玄奘說的平淡,可他的語氣越平淡,青亦心裏就越緊得厲害。他看著床上的戈翎,隻覺有無限長遠的距離隔在兩人之間。生與死,怎麼能不遠。
就在兩人都無聲,房間裏的悲戚氛圍越來越濃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驚叫聲。玄奘還是盯著戈翎,全然似沒有聽到。青亦動了一下`身子,便見一個家丁撞進了屋子,結結巴巴道:“大……大師,有……有妖怪……”
青亦眉心一皺,豬剛鬣已經在他的收妖瓶內了,怎麼還會有妖怪。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問,家丁口中的妖怪就直接進了屋。原來,是之前不告而別的沙僧。他進了屋,二話不說就去到玄奘旁邊,道:“師父……”
沙僧話剛出口,意識到屋內氣氛不對,又看到床上躺著的戈翎,忙止了話,慢出聲:“戈姑娘這是……”
玄奘終於似回了神,動了一下僵硬的臉,才意識到自己眼眶裏全是眼淚,忙又收了收沒流出來。他聲音微哽,看向沙僧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沙僧進來的時候是滿肚子的話,如今看了看青亦,又看了看玄奘,突然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合時宜,便低下頭半晌沒出聲。玄奘又把目光收回到戈翎身上,慢聲道:“你要是有自己的事情,就走吧。雖說我收了你做徒弟,但並不能教你什麼。若想學佛法,去找個寺廟吧。”
沙僧這時倒直接坐在了地上,盤起腿來,賭氣般道:“我不走,我來,是有事跟你說的。”
“什麼事都不重要了。”玄奘無力回道,若是不能救戈翎一命,還有什麼重要的事。他一生中有牽絆的兩個人——法明和戈翎。現在都走了,他還有什麼生活意義?
沙僧坐在地上,不管玄奘的態度,繼續道:“我去找了那猴子,原想著放他出來,我好借他重返天庭。但是,那猴子……”沙僧說到這停住了,突然仰頭看向青亦轉了話題道:“戈姑娘到底怎麼了?”
“心脈受損。”青亦簡單道,也是沒什麼說話的心情,不過都是在琢磨還有什麼能讓戈翎複原的辦法。
沙僧點著頭,然後突然眼睛一亮道:“師父,你不如割塊肉給戈姑娘吃。”
玄奘把頭轉過來,驀地想起在金山寺初見戈翎那會,戈翎要吃他的肉。他眉心動了一下,看著沙僧。半晌,他一句話沒說,直接站起了身子大步出去。沙僧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眼青亦便跟著跑了出去。
他說出這個秘密,想著玄奘一定會問緣由的。但是他竟不問緣由,直接走了,讓沙僧小不解了一下。原來玄奘出去後直接去了煎藥的廚房,等沙僧到的時候,玄奘已經割了肉入藥了,手腕上纏著白布,殷著血漬。
玄奘冷沉地煎完藥,便把過濾出的湯藥端去了戈翎屋。青亦要接下他手中的藥,他直接避開去到戈翎床邊坐下,然後扶她坐起。他不要任何人幫忙,自己盡數把藥都喂進了戈翎嘴裏。戈翎命垂一線,卻還咽得下東西,也算是叫人欣慰的一件事情。
等玄奘喂完藥,青亦才過來問:“你真的割了肉?”
玄奘把藥碗放下,點了下頭,並不說話,全然似變了個人。青亦盯著他,半晌擰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僧人,還能是什麼人?”玄奘抬頭看他,眼睛裏沒有絲毫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