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憤怒地把自己的日記本拿出來,在扉頁上寫了鬥大的一行字:程子熙是個愛記仇的小氣鬼。
寫完猶覺不夠,又跑到太泉宮去告了狀,太後深有同感,但隻在心中腹誹,那便宜兒子可不是愛記仇?犄角旮旯裏的事都能拖出來報複回去,她這會一時意氣和阿囡說小話刺他幾句,回頭等她病了,那小子指不定又要公報私仇,逼著她喝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哎呦喂,菩薩莫怪,方才隻是隨便說說,可不是真要生病,她可不想喝那種苦的要死的藥。
太後現在是個佛係太後,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一副深諳夫妻相處之道的模樣,與她道:“夫妻多相互體諒一下,為著這個生氣可不值當。”
她還沒說幾句,聞聲而來的程晃就已經跨過了門檻,神情自然地坐到陸搖搖身旁,側身先摸了一下小手,就皺起眉頭道:“怎麼有汗?天太熱了?”
陸搖搖便故意蹭到他袖子上,蹭完才慢悠悠道:“是水啦。”剛剛她嫌熱,拿了個剛從井水裏撈出來的果子在手裏把玩,這會剛把果子放回果盤,正要擦手時陛下就來了,一來就摸她手,可不是蹭一手的水。
程晃也不嫌棄,接過她的帕子將手心的水擦幹淨,和太後話了幾句家常,不動聲色地就把陸搖搖給忽悠回了棲鳳宮。等這兩人走後,太後深藏功與名地彎了唇,她年紀長這麼多年,還能被便宜兒子抓住把柄?不可能的。
因天氣熱,宮道上並沒有什麼人,因而這會隻有他們兩個人外加後麵跟著的兩個宮女和大太監懷忠。程晃親自打著把傘給陸搖搖遮陽,邊走邊低聲說話:“怎麼還在生氣?”
怪道姑娘家的臉如同六月的天,他抬頭看了眼,烈日炎炎,可保不齊什麼時候就降一陣雨下來。他正想著,太陽周邊就慢慢聚攏了一團烏雲,烏沉沉的。這可真是應景,小姑娘在太後宮裏還一臉明媚,一出來又氣鼓鼓的了。
他偷偷瞥了兩眼,心裏忽生了些火熱,倒是許多日子不曾看到過阿囡哭了的模樣。眼圈紅紅的,眼眶中一點眼淚欲落不落,臉頰上殘留的淚痕隻讓人想欺身上前舔去。
勾著小手的大手緊了緊,小手嫌熱,甩了兩下沒甩開,陸搖搖一臉嫌棄:“我熱。”
程晃抬了下手,示意她看外邊:“太陽都沒了,不熱。”
太陽確實躲進了烏雲裏,烏雲還越聚越多,將熾烈的陽光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傘移開了些,陸搖搖伸出手去,一點雨就打在了她手心處,下雨了。
這場雨來得太急,幸而程晃有先見之明,手裏撐了把傘,大半都傾斜在陸搖搖身上,兩個人在砸下來的雨點裏慢慢走著。
“乖阿囡,還在生氣?”
“你怎麼可以記我的仇?!”
原來生氣的點在這兒,程晃放下心來,但某些心思卻不好放到明麵上來說。頭一次意識到他喜歡的姑娘哪裏都好就是不喜歡自己的時候,他一度覺得這皇位坐著還真沒什麼意思,連喜歡的人都爭取不來。那時候的程晃初掌權柄,哪裏都是掣肘,差點就連清白都保不住,戾氣橫生,就想著搞事。
然後他就寫了一本記仇小本本,第一頁思前想後還是將心裏最不甘的事先寫了上去,後麵每逢遇到點令人生氣的事,就都寫上去,隻要和第一頁對比,他都能自我安慰,和陸搖搖不喜歡他相比,這些給他使絆子的朝臣算什麼,遲早都要報複回來的。
隻有陸搖搖,他獨自一人時思慮良久,還是覺得不甘心,下定決心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先把人搶過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