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1 / 2)

醒來後,怎料屏風後跪了一堆人,戚焰用手散了散發根,靠在枕頭上定定的望著床帳,這是她到芳洛城後頭次住黑瓦木屋,條件自是營帳不能相比的。

出聲問了些話,才知道原來門口外頭也跪著人,不過那些都是宮裏的,好似已經不耐煩了,這讓菊她們十分憤憤,以往在戚焰麵前,這些人可從不敢擺出這副樣子。

由此可見,京城恐怕早翻了另一天地,此去也不知是生是死。然而戚焰還是收拾整齊了出去見他們,老臣子原本垮著的臉立馬堆積起僵硬的肅然,有些滑稽,他將天子的口令複述,轉身拿出一封信件:“皇上囑咐臣務必親自監察公主您讀完信。”

獨坐小院內樹蔭下看完這封信,戚焰的表情一點一點的收緊了,她折信讓菊拿好,抬頭重新露出淺笑,含著些晦暗的光影。

老臣子回客棧休息後,戚焰才收了笑意轉而為冰冷,她站起來盯著地麵的野草,將虎符從衣袋裏拿出來,看了好久,終究打開了中間的暗槽,它便一分為二。

蘭和竹互相對視片刻,菊緊緊的注視她的臉,梅垂著腦袋若有所思,十二月安靜的站在後麵,也都神情各異,戚焰的一腔感慨惆悵化作一聲歎息,伸手把其中一半虎符給了竹。

“這一半交給益州花老國公,告訴他,情況危機時方可拿出,那之後,就全由天子自己決策了,做的隱秘些,不能讓暗閣得知。”

“是。”

竹平緩的收下虎符,退到後方去,戚焰攥住另一半虎符,閉眼複睜開:“輔、弼。”

“主子。”

不知從何處忽然躍出來的輔與弼半跪在戚焰麵前待命,她頷首,音更低:“你們與竹同路,到了益州,從今便跟著老國公,護虎符周全,直到皇上收回。”

“是。”

她頓了頓:“如果皇上如今就非搶不可,你們也不必攔了,直接離開。”

“是。”

夜深人靜,蛐蛐拚命的發出生命力蓬勃的叫聲,不遠不近,正在窗下牆角,戚焰坐在椅子上翻書,梅悄悄的從門外踱步進來,她重重的跪在戚焰腳前,字字清晰:“公主,回去是嫁,不回去也要被請回去,既然如此,咱們走吧。”

戚焰抿嘴笑翻一頁,覺得光不夠,抬頭順手再點了一根:“走去哪兒?”

“皇命夠不著的地方。”

“除了荒無人煙的大漠與山林,和其他的國家,還有哪一處不是王土?”

“可您願意就這麼嫁給江指揮使嗎?就算最終不用嫁,您之後在京城也定是舉步維艱,公主,您最是清楚,已經沒有後路了。”

“是嗎。”

“公主…走吧!”

乍然間,窗戶砰的打開了,風呼呼的灌進來滅了燭火,梅精神一稟,借著月光幽幽望過去,窗戶前站著一個少年,那雙眉目獨特且絕。

對於他的到訪,戚焰並無吃驚恐慌,她放下書望過去,頗有興趣的等他開口,可是等了許久他都不言語,令人著急,戚焰敲敲桌子,掃他上下一眼。

“又要殺我?”

對方步伐跟貓兒一般輕,沒有絲毫聲息的停在她的斜麵處,戚焰無聊的要去點亮燭火,卻被他搶走了燭台,未幹涸的蠟油從台上砸在他虎口處,緩緩凝固了。

少年也不覺得疼,表情不變,眸光不變,仔細瞧著好似含有那麼一點兒動搖,戚焰示意梅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卻一手撐著下巴抬眼笑看少年。

“偷偷摸摸的功夫倒是好,但是你打不過我,你清楚的,對嗎?”

“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說這個,戚焰你最好正經些。”

“快說罷,我要休息了。”

她還真配合的打了個哈欠,神情也疲憊下去,阿薩摩認認真真的觀察她十來秒,實在是嚴肅極了,他放開燭台,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退兵了。”

“嗯,和平豈不是很好。”

“但這不夠。”

“什麼不夠?”

“和平的籌碼,不夠。”

“所以呢?”

“我已經將信送出去了,你的人攔不住。”

“你在說什麼?”

“戚焰,你沒機會了。”

兩廂靜默,窗外牆角蛐蛐鳴叫戛然而止,像是琴弦忽然斷了,也如同二人的心情,微妙的停在了某一刻,接著很快動起來,戚焰驀地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凝望他的眼睛。

阿薩摩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能夠完全想象出她現在的表情,他說的夠清楚了,而對方不是傻子,必然會懂。

結局是厭惡也好,憤怒也罷,或是鄙夷不屑,他都接受,他隻要達到自己的希望的結果便滿足了,至於這個果實是什麼味道,他並不在乎。

他又退了一步,再一步。戚焰猛地拍響桌子,沉沉的掃過去:“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