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從那個隻會哭喊“蠻夷”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十年。
貧瘠的山村還是那樣的貧瘠,沒有一點變化;山還是那個蒼茫的山脈,路還是那個崎嶇的山路,草屋還是那三間簡陋的草屋。
隻是草屋門口,那吊著的鐵鍋,變大了許多。
在那空空如也的鐵鍋旁,坐著個女人,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
她那淡淡煙眉,不描而黛;白皙的臉頰,不抹而緋;一頭紫發瀑布般披在肩膀,如同綢緞一樣光滑;一身粗糙的荊布裙子,卻遮不住婀娜的身軀,盡顯妖嬈。
然而她那雙紫色眼眸,卻沒有神采,正直勾勾地望著那口大鐵鍋。
她呆呆地坐在矮凳上,雙手托著尖尖的下巴,懊惱的絮絮低語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沒有道理,沒有道理比豬吃得還多吧,天,他是怪物,怪物啊……”
女人抱怨著,牢騷著,忽然又撲哧一下笑起來,大概想起了可笑的事情。
“噢,我可憐的小丹尼,希望他今天別再用自己的腳趾頭去釣長須豚,昨天可咬爛三個呀……”
女人捧著心口笑個不停,冬季的嚴寒,似乎被她風鈴般清脆的笑聲,驅離了這個小小的庭院。可是當她轉頭,看到了院子角落裏的禽舍,濃濃的愁絮又攏上眉頭。
那禽舍已經空空蕩蕩,亂跑亂叫的鳩雞、蘆鴨一個都不見了,女人捂著光潔的額頭無奈的歎息道:“今天吃什麼呢?噢!我的小吃貨,我可憐的小菲林……”
草屋大門兩側貼的已經泛白的紅紙條,邊角破了,被風輕輕吹起,洛芙微微笑著,從新找來米粒,小心地粘了上去。
那是新年第一天,菲林親手貼上去的,門頭頂上也有,不過不見了,估計被風吹走了吧。 紙條上麵寫的東西,洛芙不認識,誰也不認識。那種文字,方方正正,有種難言的美感,也許它們並不是文字,隻是小孩子的塗鴉,不過很好看,很有喜慶,不是嗎?
就連毫無省美感的那霸也喜歡,非要拿一枚妖核和他交換。那可是成年嘯狼的妖核啊,可以和冒險者們交易很多東西。但是那霸毫不猶豫的換了,把菲林的塗鴉貼在了自己的床頭,他說每晚看兩眼,覺睡的都無比香甜呢。
那霸對他的寵溺,已經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啊,小菲林想要什麼,他都敢給,妖獸的血,皮毛,那麼珍貴的東西,想也不想就直接丟給了他。
然而,那小家夥卻從來也不珍惜,他把那些華麗的毛全部拔下來,裝在木棒的前端,做成軟棉棉的筆,好吧,就當那東西是筆吧。
有了這些東西,小菲林就愈發胡鬧了,他非要把好端端的紙,裁成一個個碎片,用那些珍貴的妖獸血液做墨水,寫一張扔一張,丟的到處都是。
又快到新年了啊,小菲林每年都會在那一天,做許多古怪的事情,他會見到每一個人都會行禮,說一句“恭喜發財”,別人拿怪異的眼神看他,他也不在乎。是啊,就像他老爹諾夏,從來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他會在那天要我坐在屋子的中央,然後跪下來,額頭觸地,撞的冬咚咚響,他也不知道疼。
小菲林說那叫磕頭,表示祝福和感恩,雖然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禮儀,但是洛芙,你不得不承認,當他用稚嫩的聲音叫你母親的時候,你感動的一塌糊塗,哭的一塌糊塗,怎麼都止不住。你覺得就算把整個世界給他都不夠。你又何必去追究他做些奇怪的事情呢。
“洛芙!親愛的洛芙!快來幫幫我!”
院子外麵傳來粗獷而熟悉的喊聲,女人站起身,拉開院門。
永遠像鐵塔般強壯的那霸從外麵走進來,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布袋。
他一進門,就把兩隻手裏的東西,遞給這個叫做叫洛芙的女人 。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冬菇,我嚐了一個,十分香嫩,比去年的大很多呢。別看了,就這一小袋,別的全是木薯,你想吃這個東西,也隻能等到明年啦。”
“這是隻長嘴鸛,我追了它一整天,飛不動了才被我逮住,你看它的尾巴漂亮嗎?就是肉有些酸,不過很有嚼頭……”
那霸一進門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沒辦法,讓誰獨自在密林深處待一個月,都會這樣,有時那霸捉隻兔子,都能和它聊幾句。
現在已經進入了冬季,遺忘之地的冬天更冷,不進入森林深處狩獵,是不可能有什麼收獲的。
“辛苦了,那霸。”洛芙一個一個接過那些袋子,送進草屋裏,仔細的分類擺放整齊,然後又提著篾筐坐到院子裏,聽那霸說話。
洛芙知道,這個老朋友現在最需要的是傾訴。
“家裏還好嗎?諾夏有消息嗎?”那霸隨手拿起矮墩上的碗,喝著洛芙那杯已經涼掉的餌茶。
“孩子們都好,小菲林和丹尼都在長大;諾夏……諾夏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裏;可能還在水域吧?你知道的,八個月前他信上就是這麼說的呢。”洛芙低頭整理著手裏的冬菇,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