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黑了,寶寶背靠著沙發,蜷縮在地毯上看一本圖畫書,手裏拿著一個老大的香瓜,在窸窸窣窣地啃著。
家裏的大燈關著,壁燈和台燈共同照亮了沙發的位置。客廳的陽台窗子沒關,夏日微涼的夜風不時吹過整個屋子,帶進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蟲鳴。
男人頭還很疼,心裏卻奇異地放鬆下來。
“還是回家好”和“回家了就好好歇歇”的念頭交替地冒出來。
他睜著眼睛看著寶寶腦瓜頂和他如出一轍的小卷毛,伸手摸了摸。
寶寶回頭,開心起來:“爸爸!”
沈嘉文摸摸他,微笑了一下,把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一些,懶懶地不願意動彈。
“爸爸你吃飯了麼?鍋裏有湯,可好喝了,還有紅棗發糕……”
微笑慢慢消失了。
他掀開被子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起身疾步衝進書房。
書桌下麵的保險櫃裏,最底下一層空空如也。店鋪的房產證,登記執照,公章……所有和飯店產權以及經營權相關的東西統統不見了。
他站起身,沉默半晌,忽然一拳打在桌麵上。
那個女人,和那次莫名的來訪。
年曉米半夜回來的時候客廳裏裏罕見地有股淡淡的煙草味兒。他循著煙味兒找到了廚房邊小陽台上抽著煙打電話的男人。他進去時男人剛好放下電話,在一片煙霧繚繞裏靜靜望著窗外,沒有回頭。
年曉米再笨也覺出不對來。他放下手裏的保溫罐,一開口就被煙味兒熏得咳嗽起來:“你怎麼了?”
沈嘉文沉默半晌:“小米,我們先分開一陣子吧。”
年曉米呆呆地站著:“你要分手?”
“我不是說……”
年曉米已經瞬間腦補出一大堆可怕的事情:“不不不我不聽!我不分手!”
沈嘉文轉過身來,看見年曉米迅速變紅的眼眶,心裏翻攪得難受:“沒說分手。我生意出了問題,很可能所有的財產都保不住……”
原來是這樣……年曉米經曆了一次心髒過山車,腳下有點軟:“嚇死我了。”
沈嘉文一臉複雜地看著他。
緩過神來年曉米大腦終於恢複了正常運轉:“先別抽煙了,你吃飯了麼?我下點麵給你吃?”
沈嘉文按滅了煙,疲憊地長歎一口氣:“我吃不下。”
年曉米想到他方才說過的話,終於開始了後知後覺的擔憂:“真的那麼嚴重?”
“嗯。”
男人冷不防被用力抱住了,鼻尖擦過對方幹淨柔軟的頭發,隱隱有點薄荷的清涼味道。年曉米的聲音有點擔憂,但始終很溫柔:“別擔心……總會有辦法。別的什麼都沒關係,你好好的,就好了……”他聲音小了一些,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別……說什麼要分開的話……我會多想……”
男人伸手一下下撫摸他的背,心裏慢慢平靜下來,在他發邊下意識吻了一下:“嗯。”
接下來的日子有些焦頭爛額。
警方取證加上聯係律師和合同方,一大堆程序走下來,饒是沈嘉文對結果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心底冰涼一片。
經偵大隊的副隊長是他的朋友,坦言說犯罪嫌疑人已經確認了,就是他前妻無疑。整個案子的過程非常縝密,簡直是滴水不漏,顯然是蓄謀已久的。而且牽扯的相關人員也不少。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對方犯罪的動機也漸漸浮出水麵:為了籌錢堵情人挪用公款造成的虧空。
沈嘉文麵無表情地聽著,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副隊長是知道沈嘉文這些年的事的,也跟著慨歎道:“女人啊,這狠起來真是……我們這邊盡力,但是感覺沒有那麼容易,主要是現在找不見人。昨天還有個消息,她那姘頭剛被檢察院帶走了,我們一時見不到人,可能還得等些日子才有接下來的消息。你那邊看看能不能走法律程序或者雙方協商讓交易方把合同撤銷?有些事我們不好出麵,其實你也可以試著做做她父母的工作,興許能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