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淳空收起繩鞭叫道,“老鬼,交出國寶,可以讓你死個痛快!”
這時,汽車的門微微動了一下。宮本櫻子跌跌撞撞地爬了出來,拖著受傷的腿慢慢走過來,她的懷裏抱著個皮箱。“別傷害我爸爸!”她衝淳空喊道,“你不是想要嗎,這個給你。”
“不!櫻子,快回去。不能給他!”宮本老鬼發瘋似的喊道。
“爸爸!我們不要這些東西,我們回岡山老家好不好?我能織花布養活您的!您不要再鬥了,您已經輸了,我們輸了。”宮本櫻子含淚說道。
淳空抬手一揚,繩鞭如長了眼睛,立刻卷過宮本櫻子懷裏的皮箱。他默默地望了望倒在地上的宮本和一旁跛腿的宮本櫻子,提起皮箱轉身向山下走去。
“小心!”突然,後麵傳來一聲叫喊。淳空回身一看,隻見櫻子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慢慢地倒下,鮮血染紅了她的前胸。淳空趕緊上前扶起她,宮本櫻子躺在淳空的臂彎裏,幽怨地望著他。淳空看著這個屢屢欺騙自己,在性命攸關之際卻抵命保護自己的東瀛女子,一時百感交集,說不出一句話。
“我愛你!”宮本櫻子喃喃地說,“你愛過我嗎?”
淳空的內心複雜到了極致,人說愛恨交織,可能那就是他現在的心情。淳空衝宮本櫻子搖了搖頭,又使勁點了點頭。
宮本櫻子慘白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她攤開手說:“這個給你!”
淳空見那正是自己隨身佩戴的玉觀音,不禁很是疑惑這東西何時竟到了她的手裏?
“對不起,是我偷偷拿走了它……現在完璧歸趙……願菩薩保佑你……”櫻子囁嚅著說。
淚水頃刻在淳空的眼裏明滅。
“櫻子!”宮本俊二這時爬過來叫道,“我的孩子!你死得好慘啊!”
宮本櫻子微微轉過頭,呆滯地望著宮本說:“爸爸!原諒我這個不孝女,我……不能陪你回去了……”然後頭一歪永遠地走了。
宮本像失了魂一樣,顫聲哭喊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他顫顫巍巍地舉起了川田適才遺落在自己身旁的手槍,對準了淳空的腦袋。
“阿彌陀佛!”突然,一聲洪亮的佛號傳來。淳空抬頭一看,見是師父到了,晨暉下師父的僧袍鍍上了一層神秘的金黃,兩位師兄侍立一旁。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師父巍然說道。
宮本瞪著一隻迷茫的眼睛,兀自不動。他何曾想到自己就這樣敗了,女兒離他而去,寶物不再歸他所有,就連這些年來引以為傲的武士道精神,也因敗於手下敗將的兒子而逐漸離他而去。他覺得愧對大和民族和帝國的栽培,隨即掉轉槍口對住了自己的腦袋。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何必自殺殺人。施主還不醒悟嗎?”師父說道。這樣的一番話,如清風拂麵具有極強的穿透力,令人不禁靜思己過,幡然悔悟。淳空暗想,也許自己一輩子也達不到師父這樣的高度吧!
宮本如雷轟一般,怔在那裏,良久,他又丟掉了槍,雙手合十,虔誠地匍匐在地。
師父袍袖一拂,樹上的那柄長刀倏地飛到了宮本的麵前。宮本顫抖著抓起刀,一下一下地割掉了自己的頭發。他在師父的教化下,終於放棄了內心的爭鬥,決定皈依佛門。
淳空徑直走上去,打開皮箱,將金佛恭敬地捧到師父麵前,說:“師父,這是家父用身家性命護衛的國寶。請您一定代為珍藏。”
“阿彌陀佛!”師父瞥了一眼,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就讓這勞什子進駐少林吧。”一位師兄上前接過了金佛。
淳空心裏一熱,“撲通”一聲跪在師父麵前道:“師父,徒弟再也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徒弟經由此役,感悟了許多,也許師父能一門心思地侍奉佛祖,感化眾生。但弟子著實沒有師父那份修行,眼下,倭寇塗炭生靈,徒弟想為國家盡點綿薄之力,也好救民於水火。還請師父原諒弟子的魯莽之舉。”淳空終於鼓起勇氣違拗了師父一回,在舅媽和舅父的影響下,他毅然決定投入到抗日隊伍中去。
“阿彌陀佛!”師父俯身拉起淳空說,“在家出家皆為修行,隻要你心懷善念,也是在行功德。趕快下山去解救黎民百姓吧,那裏更需要你!願佛祖保佑你!”
淳空安葬了旺財和宮本櫻子。他在宮本櫻子的墳頭栽下了一個木牌,上書:東瀛之花櫻子之墓。那隻玉觀音也隨著陪葬了櫻子,淳空祈願菩薩能饒恕她所犯下的罪孽。
淳空隨後跟著舅舅的隊伍策馬狂奔,他們的目的地是陝西,舅舅說,那裏有抗日救亡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