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位於龍門東山。一千四百多年前,白居易將給密友元稹撰寫墓誌銘的潤筆費捐修了香山寺,他死後也被葬在了這裏。人言名人名寺。
知曉了笛子的隱秘之後,淳空不敢耽擱,隻身一人打馬來到了伊水河邊。望見對岸香山蒼鬆翠柏間的點點飛簷,正如古書所評“危樓切漢,飛閣淩霄,石像七龕,浮圖八角”,料定那就是滿師塔了。
河上這時傳來欸乃之聲,有扁舟斜斜地撐了過來。淳空牽馬登船,船工頭戴鬥笠,留著花白胡子,一身古意。“阿彌陀佛!”淳空抱拳道,“勞駕施主了。我想渡到河對岸。”
船工額首點了點頭,隨即向河心駛去。暮色之中,香山更顯出幾分幽靜和神秘。國寶真的在這裏嗎?淳空佇立船舷,暗暗自問。
“小師父是要去進香嗎?”船工問。
“是的。”淳空隨意地笑道,“出家人雲水為家,四處走走。”
涮!涮!小船平穩快捷地駛向對岸。
拾階登岸,隻見滿目蒼翠,遠近都是綠森森的竹林和喬木,不遠處竟還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在此閑逛。淳空想,還是等到夜裏尋寶更為穩妥些。於是便在山下隨意地找一家客店住下,草草吃了點東西,和衣而眠。
夜半時分,周圍一片寂靜,晴空中大半個月亮,正傾瀉著清輝,遠處的伊水河傳來“嘩嘩”流淌之聲。淳空翻身起床,直奔向遠處黑森森的香山。一路上,古木默立,泉吟溪唱,仿佛令人穿越了千年時光,回到了當年“司馬青衫濕”的潯陽江畔。
登上山頂,來到滿師塔下。隻見塔高數丈,塔前石頹欄鏽,門上拳大的鐵鎖早已鏽跡斑斑。淳空悄步上前,伸手推開門縫一瞧,裏麵空曠異常,登塔木梯早被抽空。
淳空當即退後了一步,抽出腰間備好的繩子,“嗖”地擲上去,套住一級簷角,然後循繩飛身而上。登上塔簷,俯身鑽進門洞再探,裏麵依然空空如也。向上望去,這才發現頂層似乎留有樓板。
阿彌陀佛!好事多磨!淳空不禁暗自歎了一聲。當下再取繩索,照著葫蘆畫瓢,擲上另一級簷角,依次翻越塔身,登上了寶塔的頂層。細眼一瞧,頂層塔洞居然全部被磚石封死。淳空抽出隨身匕首,沿著磚縫輕輕劃剝,小心地取出數塊磚石,這才俯身鑽進塔洞中。
塔內昏暝,塔頂上方剛好有一孔月光射下,映著案桌,似天人柄燭一般。案桌上麵供著一隻長方形的物件,其上搭一條精鍛。
淳空的心突突直跳,一種莊嚴神聖的感覺霎時彌漫全身。他移步上前,極為小心地揭開錦緞,發現下麵藏著一個更為精致的木匣。打開木匣之後,裏麵赫然躺著一隻錦囊、一個信封。淳空按捺住激動不已的心情,謹慎地抽出信箋,眼睛倏地睜大了,隻見上麵寫著:
振華吾兒:
當閱此函時,料你已成人,念及此,實欣奮不已。父乃國父中山先生之忠誠信徒,自投身革命以來,無時不為三民主義勝利竭誠努力。然黨紀不嚴,政法不張,各派政治勢力謀私圖利,國事日蹙。“九·一八”後,當局更引弓不發,坐禍成大,現倭寇肆虐,九州分割,民溺水火,希望何在?父不才,偏居苟活,勉盡中華振興以瓦石。現存金佛乃中華奇珍,日寇窺覷已久。原想交省府,恐旋落賊手。藏於別處,又恐招致災禍,隻好珍藏於此。待你見及此寶時,爹或已不在,但倭患或除,國家或已振興。請將此寶交予國家,期保中華崛起。反之,望呈少林。梁鈞默曾言少年人如朝陽乳虎,望兒能舍生取義,不避生死,效命國家。當真若此,親將含笑於九泉。
劉昊天
中華民國二十三年十一月十日
爹!淳空痛極而泣。十年來,兒多想當麵聆聽您的教誨,沒想到您已慘遭毒手。今天兒已加冠,定當遵照您的叮囑,護好國寶,為國效命。
淳空含淚解開錦囊,眼前恍然一亮,一隻金佛赫然在目。金佛為跌坐式,高約十盈寸,重約七、八斤。細看佛身,但見它頭頂發髻,雙耳垂肩,麵相方頤安祥,上身披嫋裝式偏衫,手作無畏印,萬億紫金,精美絕倫。
阿彌陀佛!淳空連呼佛號。難怪倭寇一心竊取,這果是曠世奇寶呀!
淳空小心地重新裝好盒子,用褡褳裹住背在身上,然後鑽出塔洞,縱身而下。
哈哈!淳空腳剛落穩,耳旁傳來大笑之聲。周圍驀地火把通明,一群人迅速將他圍在中間。
“小師父,還記得在下嗎?”為首一人手提九環大刀奸詐地笑道。
淳空挑眼一瞥,隻見此人身材精瘦,全身黝黑,猶如猿猴。他驀地想到,此人不正是在老家廢墟裏碰到的那個黑衣漢子麼?淳空暗叫道:這群人三番五次地與我作對,上次更是痛下殺手,如今在此地相遇定是凶多吉少了。自己性命是小,但國寶豈能落入賊手。遂拿定主意,以設法護寶脫身為上策。淳空作好盤算,當下仰頭大笑道:“瘦猴,你的槍呢?怎改使大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