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空不禁奇怪地問:“真有你的。你們怎麼弄到藥的?”
旺財笑了一下說:“我和大嬸扮作夫妻,進城。到了一家茶館後,大嬸便上前和老板說了幾句。那人便給我們沏了茶,起身出門去了。我們茶還沒有喝到三泡,老板就笑眯眯地提著藥包回來了。老板交給我們一把小推車,我們扮了一回淘糞工又出城了。”旺財說到這裏大笑道:“那些守門的鬼子見了我們直揮手,催促趕緊離開。”
淳空聽了不禁讚歎道:“好精明的人呀!”
這時,郎中從屋內走出來道:“藥已全部用上了,能否醒過來,全憑天意!”
淳空的心抽搐了一下,進屋來探望,大嬸正陪坐床前垂淚,見淳空進來,忙抹掉眼淚道:“放心,妹子吉人天相,會醒過來的!”
淳空換過大嬸守在床前,看著昏睡不醒的小蘭,不覺萬念入懷,心如刀絞。佛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真正參透的又有幾人呢?大嬸幾次催他去休息用飯,都被他拒絕。他覺得此時此刻隻有陪在心愛的人身邊才覺得踏實、放心。不知不覺間他伏在床沿間做了個夢:夢裏小蘭站在一株芭蕉樹下,衝他招手,笑靨如花。淳空高興地奔過去,牽著小蘭的手,可小蘭轉身就不見了。“蘭妹!蘭妹!”淳空焦急地大聲呼喊。
恍惚中,他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拉了一下,抬頭一看,就看見了小蘭清澈明淨的眼睛。忙使勁掐了一把胳膊,疼!不是夢!小蘭果真醒過來了!
“振華哥哥!”小蘭輕聲叫道。
淳空高興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之情難以言說,他甚至發瘋似地大喊,借以發泄多日的苦悶。大嬸聞聲跑進來,來道了小蘭床邊。
小蘭輕輕拉住大嬸的手說:“我不是在做夢吧!我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的啊!”
淳空激動地說:“這怎麼會是做夢?你看我掐自己。”說著又使勁掐了一把胳膊,故意扮鬼臉,齜牙咧嘴。
小蘭舒心地笑了,她的笑容雖然看著有些別扭,但在淳空眼裏依然是那樣的燦爛!淳空悄步走到案桌前拿走了鏡子。鏡子是忠誠的,但有時也會是一把刀,對病痛中的女人而言,此時鏡子的作用無疑是後者。
大嬸扶著小蘭,輕聲安慰她。小蘭斜依床頭,幸福地點著頭。“振華哥哥!我想洗把臉。”小蘭靦腆地衝淳空說。
“好好!”淳空連忙出去打了一盆水,端了過來。
小蘭羞澀地欠身,準備梳洗。“哎呀!”她突然大叫了一聲,掀翻了銅盆。
“怎麼啦?”淳空急切地問。
小蘭的眼睛綴滿了淚水,半晌沒有吭聲,她的雙肩在劇烈地抖動。淳空猛然明白了:小蘭一定在水盆裏見到自己被毀的容顏。
真蠢!淳空在心裏狠狠地責罵自己。大嬸這時安慰道:“妹子,沒事的。淳空師父那裏有傳世秘方,一定會讓你完全恢複的!”
小蘭漸漸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淚眼勉強地笑了一下,竟又昏了過去。郎中進來診了脈,不住地搖了搖頭說:“這次恐怕隻有靠神仙保佑了!”
淳空的心“咚咚”直跳,他趕緊來到菩薩前燃香祈禱,祈求菩薩保佑。突然,一個弟兄跑過來說:“師父,大嬸讓你去一趟!”
淳空連忙跑過去,剛要進屋,大嬸卻笑吟吟地從屋裏出來說:“蘭兒剛剛醒過來了,精神也好,讓你稍後進去。”
淳空欣喜萬分,猛然覺得大千世界為之一闊。此時,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再過一會兒太陽又會冉冉升起。淳空猛地想起那天與小蘭一起觀覽日出的情形,不禁在心裏默默地祈求菩薩保佑蘭兒能夠很快康複,兩人能再次牽手,飽覽河山秀色。
這時,大嬸招呼他進屋。淳空挑簾進屋,看見小蘭居然已經起床了,坐在椅子上,衝淳空羞澀地笑。她畫了妝,僅是半麵,另一半藏在秀發之後。淳空怔怔地站在那裏,似乎又見到昔日美麗端莊的小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