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秋,洛陽城裏行人比往日稠密了一些,百姓們相繼進城采購節貨。淳空和大嬸一身平民服裝,挑著擔子,夾雜在人群裏。到了天香居茶館門口時,兩人徑直走了進去。
“請問王掌櫃在嗎?”大嬸上前問。
正在櫃台後麵撥拉算盤的年輕人上前答話道:“你們找他有事嗎?”
大嬸笑著說:“快過節了,我們從老家來,給他捎帶了些山貨。”
“你們等等!”年輕人立刻轉身走進去。不一會兒,一個五十多歲戴石頭眼鏡,蓄著胡須的老人,撩開碎布簾走了出來。
“舅舅!”大嬸高興地叫道。
“哦,是二丫呀!”老者笑著上前招呼,“進來,快進來!”
正午,天香居茶館漸漸熱鬧起來,正應了門口的對聯:一天無空座,四時有香茶。台子上的戲還沒有開演,廳裏說笑之聲已不絕於耳。跑堂的提著茶壺四處招呼客人。
這時,一個女扮男裝的青年,背著手向天香居走來。此人正是宮本櫻子,她後麵緊跟著兩個日軍特科的便衣特務。
這兩天,宮本櫻子的心情一直不好。她雖然生在日本,卻在中國的滿洲長大。宮本從小就教授她宮本世家的刀法,向她灌輸武士道的精神。按照父親的描述,中國是一頭任宰的羔羊,在她多年的特務生涯中,她還真的就相信了爸爸和很多同胞所說的中國是一隻可以任意宰割的羔羊,認為中國的滅亡,隻在旦暮之間。可是她漸漸發現,這句話不對。大東亞聖戰自“九·一八”事變以來已經僵持了十多年,眼下她仍然沒有看到勝利的希望。大和民族像一頭被攆上獨木橋的野牛,沒有回頭路可走,隻能繼續前行。
中國是羔羊,現在雖然虛弱,可心勁足。上清宮那個大義凜然的道長,為了孩子舍身而出的姑娘,這都是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小蘭姑娘至今昏迷不醒,隨時都會死亡,這讓她有一絲莫名其妙的難受。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敵人感到難過,她卻不知因何而起。
她想到街上四處轉轉,散散心。天香居茶館,是她父親經常來的地方,聽說這地方非常熱鬧,可以品茶聽戲,她於是趨步趕來。
進了客店,門口吆喝的小二,居然沒有認出她這個女扮男裝的日本特科風雲人物。
“客官要點什麼?”小二熱情地招呼。
“一壺花茶!”宮本櫻子說。
一行人噔噔地上了二樓,揀了一個雅間。不一會兒,一壺花茶、四碟時令果點,擺上了茶桌。
“客官慢用!”小二熱情地招呼完,轉身離去。
宮本櫻子掀開茶碗,隻見白瑩瑩的瓷碗裏,浮著幾瓣玫瑰色的花絲,湯色清澈,花香文秀。宮本櫻子舉杯啜了一口,隻覺猴間清潤,齒頰留香,精神為之一振。
嘡!樓下一聲鑼響,戲開演了。
一個老旦杵著拐杖走上台來。又是老太太!宮本櫻子不由想到了在山寨前那個咬舌自盡的老太太。台上,老太太開口唱道:
雙龍會宋王中了番邦計,
幽州城金沙灘前血染紅,
大郎兒替主喪命,
二郎短劍下命喪殘生,
三郎被馬踏屍爛如泥,
四郎失落在番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