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你了,你這又是何苦。”
在莊書晴的記憶裏,莊書婷從來都是她隻能仰望的對象。
她性子怯弱,娘親在世時隻知躲在母親身後,有母親護著一日,她便是莊家的大小姐,誰也欺她不得,可自打母親過世就一切都變了,從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現在連下人都不如,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穿著打扮也是灰撲撲的,為了能讓自己和弟弟少挨些打,能吃飽肚子,性子也是更加軟弱。
而莊書婷卻像是一隻落在土雞中的鳳凰,之前大娘尚在時處處規矩,不給人拿捏到半點短處,現在卻是再無顧忌,出生沒有多好,氣質卻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再加上貌美如花,擅掌家之名不過一年時間便已傳遍縣城,以後嫁的自然錯不了。
嫡女沒有嫡女的氣度,庶女卻如此出色,不知多少人嘀咕,莊家這兩姐妹該不會是抱錯了吧,莊書晴聽著這些話也隻能黯然傷神,爭無可爭。
連安逸的生活都沒有的情況下,她又能如何去爭?讓她們姐弟兩個肚子不餓才是她每天一睜開眼即要想的事。
若是以往,被莊書婷這般指毒,莊書晴頭都要低到褲襠裏去了,可今日她卻直直對上莊書婷的視線,眼裏無波無瀾,莊書晴身在局中看不明白,她卻清楚,莊書婷的作派不過是學足了這具身體的母親罷了。
“若是妹妹真有心維護,在爹爹和祖母那裏幫著說上幾句好話便是,還是說……讓爹爹和祖母知道的便是妹妹?”
“……”莊書婷啞然,若是沒有她去說,爹爹和祖母如何會知道?
“或者妹妹也可以指點一下我剛才話裏的不對之處,難不成,大周朝律不是那麼規定的嗎?”
莊書婷再次啞然,律法她確實不懂,可這家喻戶曉的條例她又怎會不知!
“既然妹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那便請妹妹請大夫過府。”莊書晴輕撫鬢角,“若是妹妹也覺得為難,那姐姐便自個兒出府去醫館看大夫便是。”
“無須姐姐出府,妹妹定將大夫請來,姐姐大可放心休養。”搶在娘說話之前莊書婷趕緊應下,也不知這莊書晴是受了什麼刺激,看著和以往叛若兩人,娘現在說什麼都占不到理,倒不如先應付過去再說。
莊書晴緩緩點頭,“書晴不留二位,姨娘,妹妹請便。”
陳嬌娘咬碎了一口銀牙,卻也沒有反駁女兒的話,書婷向來有主意,她既如此說定然是有她的道理,隻在一旁飛眼刀子。
莊書晴當沒看到,她也不在乎母女兩人離開這裏後會做何打算,莊家並非久留之地,父親再渣也是生身之父,父親之言不聽便是忤逆,還有個拎不清的祖母健在,若是被莊書婷慫恿著真將她胡亂許了人家,那才真是讓人襯心如意。
將別人的快樂建築在自己的痛苦之上,這樣的事她可不做。
低頭看向莊書寒不可置信的眼光,莊書晴笑了笑,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也必須好好謀劃,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心裏有恨並非壞事,用好了可鞭策他向上,可若是心智被恨意左右,那他這一輩子就毀了,從這短短的相處中她也看得出來,恨意,已經在書寒心裏紮了根,再這般下去,卻是過了。
看姐姐皺眉,莊書寒心裏什麼想法都沒了,滿臉焦急的問,“姐姐,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姐姐沒事。”莊書晴迅速進入角色,讓個幾歲的孩子為她操心傷神,她做不出這事來,“姐姐就是……想娘親了。”
“我也想娘親。”莊書寒喃喃說著,“可是我就快要不記得娘親長什麼樣了……”
她記得,記憶中的那張臉很清楚,這具身體的娘親姓董,閨名婉如,是京都董家的麼女,從曾祖父一代始便在朝為官,到祖父那一代官居一品,名符其實的名門望族。
這樣人家的女兒,嫁人自也是嫁入朱門大戶,做那掌家娘子,哪想到一見誤終生,在京都大考那年無意中碰上去趕考的莊澤良,一個是被保護過度,單純如白紙,一個則是有心接近,妄想攀上董家一朝富貴。
董婉如雖然單純卻不蠢,心裏很清楚家中絕不可能將她嫁入莊家那樣的小門小戶,當時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收拾了自己的金銀首飾帶上自己攢了多年的私房錢就跟著莊澤良走了。
原以為自己得遇良人,想著待生下鱗兒再回娘家,隻要她過得幸福,爹娘定會同意,卻哪知這一走卻毀了一輩子。
莊澤良雖未成婚,家中卻有個自小定親的未婚妻表妹,董婉如自不可能做小,當時便想舍下心思回轉,可莊澤良哪會放過這塊到嘴的肥肉,也不知他是怎麼說服的表妹,最後主動將大婦位置讓了出來,讓董婉如如願嫁入莊家,卻不得不在成親一年後便同意丈夫納那表妹為妾,而那時,她正懷有身孕。
便是那時,她也以為自己需要忍耐的事隻是這一樁,卻沒想到這隻是忍耐的開始。
後麵的事莊書晴不用去翻記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曾經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打落塵埃,莊澤良便是曾經貪圖新鮮,可又如何比得上和表妹青梅竹馬的感情,若是那表妹本身還不是個好相與的,無辜從妻到妾,又如何能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