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山山腳下有一家茶肆,鋪子雖不大,但地處從揚州到永州的官道旁,且掌櫃為人頗爽快,趕路的過客多願在此歇腳,小店生意也紅紅火火。此時恰是午後,日頭正烈,旅客大多不願頂著烈日趕路,因此鋪中客人不多,隻占了兩桌,一桌坐了一個俊秀的白衣青年,另一桌卻是八個漢子,相貌醜陋,手中兵器亦是奇形怪狀,因桌子太擠,遂又找了一桌並在一起。白衣青年微微啜了一口茶,茶是用飛雲山上的泉水泡的,色澤剔透,清冽生香,心中暗讚一聲。這時隻聽另一桌中一個怪人嚷嚷道:“老大你也真是膽小的緊,兄弟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場麵沒見過,咋能說回去就回去呢?”
旁邊一個黑臉大漢瞪著先前叫嚷那人罵道:“老六,你皮癢是不是?敢和大哥這麼說話!聽大哥說完!”被稱為老六的大耳漢子耳朵一搭,不情不願閉上了嘴。這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康山八怪”,他們本是江湖各地的漂泊遊客,因臭味相投而在康山結義,為人亦正亦邪,卻一諾千金,義氣凜然。老大搖搖手中折扇,捋了捋淩亂的胡子,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道:“如今這江湖亂的很,看似平靜,卻暗流湧動。我看不要多少時日,新的正邪大戰就會開始,我們本就無門無派,犯不著趟這趟渾水。兄弟們還記得一年前四大世家之一的江家被魔天宮滅了滿門的事嗎?”
“記得記得,這事當時著實讓江湖起了一番騷動。”老四接過話茬,“不過老大,你怎麼知道是魔天宮滅的啊,人家不是沒承認嘛!”
老大賞了老四一個爆栗,“說你笨你還不信,魔天宮做事一向霸道,哪有向那些名門正派解釋的道理。六年前淩家被魔宮滅了後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江家不也是被燒的連根木頭都沒有剩下,傻瓜才猜不出是誰幹的!我聽外麵逃出的守值弟子說,江家先是內亂,後又是父子相殘,才被外人所乘一舉誅滅,嘿嘿,魔天宮真是好手段!”
眾人無不稱讚老大聰明,老大頗為受用,繼續說道,“就在前幾日,正道第三大派空照派副掌門被魔宮給做了,當時風家雲家正宴請呂都那廝和江南各路門派在揚州城外八方館商量破事。嘖嘖。風雲淩江,四大世家如今僅餘其二,他們哪裏坐得住!真想不出呂都見到自己弟弟的屍體會是什麼表情!”
“呂彙那廝本也不是什麼好鳥,天下誰不知道他好色成性,不知多少良家女子毀在他手裏,要是早早撞上我老八,說什麼也要宰了他!”
老三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就你那點功夫,得了吧!人家武功高,又有空照派撐著,你去還不知道怎麼死的。不過老大,你怎麼知道這也是魔宮做的?”
“那還有假,,白天有人親眼見到魔天宮主帶著四使中的風使電使出現在鏡月閣,晚上呂彙那廝就被魔宮風使冷無痕的金火箭一箭穿心,金火箭采用特殊工藝鍛造,除了魔天宮還有哪家能造的出來?更重要的是,屍體上放了一片鮮血染紅的血羽!‘白玉金火,血羽殺人’,你們說,冷無痕殺人是不是有這個臭毛病?”
七怪連連點頭。旁桌的白衣青年卻是一震,茶水差點灑了出來。呂彙傷天害理死不足惜,而那支金火箭是他六年前從魔宮前風使屍體上取下用來時刻提醒自己不忘滅門之仇,隻是,隻是,自己和汐音何曾在呂彙的身上放過血羽?到底是誰做的?
官道上忽然來了一位黃裙少女,風風火火跑進茶肆,大大咧咧地坐下,一拍桌子,喊道,“小二,上一壺好酒!嗯,再來兩斤牛肉!”聲音委實大了些,偏又說不出的好聽,小二見她生的嬌俏可愛,卻非做出豪爽不羈的樣子,心中想笑,嘴上卻勸道:“店中酒烈,還是為客官上一壺茶吧!”
少女不服,嚷道:“不行不行!行走江湖,就要大口喝酒吃肉,哪有喝茶的道理!趕緊上酒,別耽誤了姑娘我吃飯!”
淩淵放下茶杯,循著聲音看去,隻見少女玉腮粉麵,黛眉瓊鼻,發間斜斜插了一支碧玉簪子,一縷青絲垂在耳邊,額頭上已沁出滴滴香汗,正用手撲棱棱扇著。目光相接,少女陡然低下頭去,臉上多了一抹紅暈,有些緊張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火辣辣地嗆得說不出話來,臉更紅了。
這邊康山八怪卻是不管不顧,喋喋不休說個不停。隻聽老大道:“魔天宮這幾年實在是猖狂了緊,不僅滅了淩家江家,還滅了不少小門小派,魔道臣服,就連一些正道門派為求自保也隻得歸附。聽說十六年前正魔聯手誅殺血公子一役得來的血煌神劍如今也被魔宮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