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諸魔諸苦諸心相 一生一滅(1 / 3)

第六十八回諸魔諸苦諸心相一生一滅一清淨

上回說到徐煒自入了滅意塔,連經靈丹寶庫、道書經樓兩大幻景,皆心存戒備,視若無睹,直至仙閣的三層,方才看見明王石像基座上有一部上古絕尊者誅邪煉魔的無上道書,便是鼎鼎大名的滅魔寶篆。到的此時,徐煒方才心中猶豫,一麵仍是懷疑此乃天魔幻象,一麵又以為自己已見明王法身塑像,應是闖過前麵難關,其後又想著萬佛洞怎會將這部道書放在此處,心中兜兜轉轉,便這片刻之間,已轉過千百念頭,終究不願放過絕世良機,於又驚又喜之中伸手翻開書的封麵。這部滅魔寶篆長約一尺三寸,寬約三四寸,非紙非帛,色作金黃,異香芬馥,不知何物所製,上麵盡是篆文符籙並咒語佛偈,徐煒正待細看,忽然佛光一閃,麵前現出一個人影,驚得徐煒連忙退後幾步,寧神戒備,再定睛一看,卻見書上一幢佛光中立著一個和尚,麵容俊秀,氣質出塵,隻是通身若有若無,好似陰魂,心中不由奇怪。

便在徐煒心中遲疑,打量那和尚之時,耳聽那和尚說道:“施主不必驚疑,小僧本是萬佛洞弟子,隻因當年入這滅意塔曆煉,不該心存強求之念,執意通行全塔,終於犯了嗔戒,為魔頭所趁,吃他奪了肉身原形,若非見機的早,於刹那間逃脫神魂來此,便要神形俱滅了。這麼多年若非這部滅魔寶篆上附有無邊降魔法力,尋常魔頭不敢輕易來犯,恐早吃攝去,永世受苦。雖是如此,怎奈周圍群魔環伺,小僧卻不敢出這佛光護圈,雖有心回歸師門,再修來世,卻不能成行。今日得見施主,方覺有了一線生機。”徐煒道:“師傅之意莫非是教我相助逃出這滅意塔?非是我故意推諉,實是我自身法力低下,道行淺薄,雖有心卻力不足,恐到時不能相護周全,害了師傅神魂。”那和尚說:“此事施主不必擔憂,小僧早有預計。我在這部滅魔寶篆中藏身多年,雖未盡數學成,卻也通曉十之八九,隻是苦於無有肉身法力,不能施展降魔法術罷了。而今相仗施主護持,便將這部滅魔寶篆傳授,也算作相謝之禮,你看如何?”徐煒雖也心動,終究以為此乃萬佛洞真法道書,豈可私相授受,連忙婉拒道:“師傅有心了,隻是這秘籍乃是貴派無上法典,我一外人豈能傳授,說不得到了塔外,師傅不免要受門規處置,便是我也不能免責,還是不用了。”那和尚道:“施主先莫要急於拒絕,且聽小僧一言,這部滅魔寶篆想必施主早聽師長講過來曆,此書本是煉法降魔之用,與我萬佛洞空靜寂滅之義截然相反,更易惹邪魔外道窺覷覬覦,徒增是非,當年絕尊者高徒轉世之身成道以後,本應毀去,隻是可惜當年注撰之功,另有千年魔災之患,方才留存至今。然而本宗師長輕易不肯教門下弟子修習,以免妄生心魔,阻礙修行,重蹈絕尊者師徒覆轍。這麼多年來反而多是別派弟子在魔災降臨之前,經重重考驗選拔,方才準許觀閱此書,以煉就降魔法力,平滅魔頭。我觀施主乃是道門高徒,卻來這塔中磨礪心性,恐怕乃是師長為你籌劃安排,預備教你學了這滅魔大法,以度魔災。故而施主不必顧慮,放心修習便是。”徐煒聽完,也覺有理,雖心中不無疑問,然貪念一起,便將其他念頭壓下,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由此那和尚便開始自第一章符籙篆文為徐煒講解釋義,徐煒本就修煉多年,佛道兩家符籙皆有相通之處,不消多時便已通曉大半,自覺智珠在握,便照那青年和尚提醒,欲演示一番。誰知聽來容易做來難,徐煒照書上篆注掐訣施法,卻倍感晦澀,試了幾次,總是不成,不由心中犯疑,不知是所學不對,還是自己資稟魯鈍,以致難成。那和尚看出徐煒疑惑,便說道:“施主不必疑惑,這部滅魔寶篆畢竟乃是佛門中人所著,幾乎集正邪兩道法術之大成,除去各派無上絕學,餘者盡在其中,施主一時難以通悟也是自然,小僧倒有一法可使施主迅速修成,不知施主可願一試?”徐煒此時心中正在狐疑焦急,聞言便答道:“不知是何法子,請師傅說明。”那和尚道:“施主遲遲不能煉成乃是不能悟徹符篆奧義,若是我將魂魄與施主元神相合,以元神演法,想來不消片刻便可悟透,修成這滅魔大法,不知施主願意否?”徐煒聽完,心中也是猶豫,蓋因元神乃是修士魂魄凝聚而成,身軀之主持,意念之集合,心靈之玄關,怎可輕易與外物相合,一個不好受製於人,便生死兩難,縱然眼前這和尚隻剩魂魄,且周身佛光湛湛,不似邪魔幻象變化而成,終是萍水相逢,怎能全然信任,須知各派秘法無數,以元神魂魄施展的不在少數,若是一時不查,遭了暗算,豈不虧屈。然則方才已答應要護他魂魄出塔,此時毀諾豈不赧顏。如此左右為難,不知怎麼辦?便在此時,四周忽然一暗,頃刻間黑氣滾滾,洶湧而來,那和尚麵露焦急之色,急道:“施主莫要猶豫,這黑氣乃是魔頭煞氣,如此景象怕不是一眾魔頭出動,前來圍攻此處佛光禁製,若不能及時修成降魔大法,驅散魔頭,你我必危矣。”徐煒一聽也是心急,便答道:“既是如此,我願一試,不知如何施法?”那和尚道:“此法倒也簡便,隻消施主放開心神,不做戒備便可,其餘自有我來施為。”徐煒聞言雖心中疑惑未去,終是覺得如今情勢危急,隻得一拚,何況若是就此學得滅魔法術,也是大幸,便強自壓下心中疑惑戒備,放開靈神,以待行法。但見那和尚麵露喜色,遂身影略一模糊,化作一團略作人形的光氣,便朝徐煒撲來。便在這和尚魂魄化作光氣的一霎之間,徐煒猛瞥見其麵上除去三分歡喜外,尚有三分急切之色,更似乎閃過幾絲貪婪神情,不由心念一動,隻覺和尚僧人不應有此神色,如此放開心神使對方相合必然不妥,便這心念電轉的刹那功夫,那一團光氣已撲到身前。便在這電光石火刻不容發之間,徐煒凝神定意,鎮攝心靈,周身銀光一閃,便將光氣擋在外邊。自知奸謀已敗,那團光氣中忽桀桀有聲道:“小娃娃,你雖臨機警覺,但在這滅意塔中,貪念一起,豈能無咎?”隨說,通體氣息一變,邪氣沉沉,重又撲來,立將徐煒包沒。

頃刻間,徐煒隻覺眼前一黑,四周黯然杳溟,便再也看不見什麼,正不知如何應對,忽覺身上一疼,好似一柄利刃刺在身上一般,遍查周身卻並無異物,自知乃是天魔幻境,正待寧神定氣,不去理他,卻不想周身劇痛,好似萬千利刃加身,千刀萬剮一般,酷毒異常,隻痛的徐煒筋骨皆顫,麵容扭曲,站立不住,坐倒在地,憶起先前閑逸真人渡劫時情形,便欲強行鎮定心神,以待挨過此劫。誰知此痛未去,別苦又來,始而周身刺痛,宛如萬千細針攢射,疼入心扉,而後又覺渾身毛發被一根一根撏扯而去,頭皮撕裂,痛徹魂靈,此中酷毒苦痛不可言表,徐煒早已痛的持不住坐像,滿地打滾,耳聽那魔頭在耳邊絮絮叨叨,道是隻要願意元靈相合,不特諸般痛苦盡去,還可受無上歡樂,教自己早點臣服。徐煒雖備受酷毒,不能自已,仍知一降魔頭,元靈與之相合,不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便是受其鉗製,永世苦役,怎能降服,縱受千般苦楚,萬種殘刑,仍自咬牙苦熬,堅決不降。那魔頭見徐煒兀自不降,便稍停言語,重又加刑,這次卻是疼痛稍去,奇癢又來,初時好似毛筆磨麵,柳絮粘身,雖癢不可耐,卻勉強可以忍受,後來便宛如羽毛輕拂腳心,癢在心尖,抓撓不得,又似萬千毛蟲遊走於經絡血脈,使得徐煒麵上似哭似笑,又哭又笑,渾身顫動,滾落在地,翻騰不休,不是酷刑卻勝過酷刑,其中難受之處非言語可表萬一。眼見徐煒苦痛異常,那魔頭又來威逼強迫,徐煒此時已是心神煩亂,元靈無主,險些便要答應低服,總算心中尚有一絲靈智,話到嘴邊重又咽下,縱然生不如死,仍不屈服。如此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徐煒已由初時的不堪忍受轉而習以為常,終於逐漸強自忍耐,鎮定心神。正要重新盤坐,想來那魔頭終是不甘,便在此時又生惡毒,徐煒始覺奇癢稍去,毒火又起,始而周身滾燙,如陷火海,烘蒸流汗,繼而如沐沸湯,皮化肉爛,形容淒慘,而後便覺炙炭灼心,躁痛難安,不能自已。徐煒到的此時早已省悟此乃自身貪念引來魔頭所布幻境,自知一個不好便是萬劫不複,不由堅定道心,一麵強自忍受,一麵默念清靜經,平心靜氣,息念去妄,竟由此逐漸平躁入定,由明入渾,無念無想,諸苦皆忘,漸得寧停。此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煒方才醒來,諸般幻象苦痛盡皆不見,隻餘明王石像靜靜矗立。見此情形,自覺已過了此關,徐煒方才起身,遍查周身,先前所有慘象全都不見,想來盡是天魔幻象所致,而今魔頭奈何不得自己,便自隱去,伺機再行陰謀。隻覺這第一關便如此艱難,自己久經磨煉,竟然於不覺間中招,後麵十數難關,縱然不是一道難過一道,但師父曾說此中十八關限互為表裏,前後勾連,觸一而數作,不知自己能否通過。其後又想,自己已到此處,豈能半途而廢,縱然不知前麵何等艱難,也要獨自闖一闖。想到此處,重揚鬥誌,稍微休整一番,便向旁邊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