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蒼蠅問。『五點左右。』我看了看表。「還有一些時間。」他說,「快跟我走。」我很納悶,但隻能跟在他後頭快步走。他走到飯店外麵,抬頭四處看了看,再移動了幾步,然後停下來。

「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來……」他不再往下說,右手斜斜往上指。『你在幹嘛?』他沒回話,右手又斜斜往上指,還重複指了好幾次。『你到底在幹嘛?』「你不懂嗎?」他說,「我在指著太陽啊。」『太陽有問題嗎?』「這叫指日。」『夠了喔。』我說,『你今天要結婚了,可以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嗎?』

「抱歉。」蒼蠅似乎很不好意思,「我隻是想鼓勵你而已。」『鼓勵我?』「我的意思是,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來……」他右手斜斜指著太陽,「指日可待。」順著他的右手,我看了一眼夕陽,說不出話。

「我今天能娶到蚊子,最該感謝的人是你。」蒼蠅說,「謝謝。」『喂。』我突然覺得不好意思,『不要這麼客氣。』「如果不是那年愚人節你的幫忙,我和蚊子也不會有今天。」『那你應該感謝賴德仁。』我笑了笑,『是他造成的。』「如果你是我,你會感謝捉弄你的人?還是為你拚命奔走的人?」『我隻是……』

「請讓我好好跟你說聲謝謝吧。」蒼蠅說。『嗯。』我點了點頭。「謝謝。」『不客氣。』我們同時笑了起來。

「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因為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來……」他右手又指了指太陽。『我知道了。』我伸手將他的手按下,『我們快回去吧。』「你跟……」『夠了夠了,我真的知道了。』我趕緊將他推回飯店。

喜宴晚了半小時才開始,沒辦法,這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了。以前的同學幾乎都到了,現場像是開著同學會,大家都在聊近況。有些同學正處於失業狀態,新工作又始終找不到,隻能強顏歡笑。果然是德不孤、必有鄰,而且我的鄰居還很多。

菜都出得差不多了,蚊子和蒼蠅便起身到餐廳門口準備送客。我和慧孝也跟去。慧孝今天比我更忙,新娘的服裝造型儀容等等比新郎複雜多了,而且她得陪著蚊子換禮服,所以我一整天都沒能跟她說上幾句話。趁著新郎和新娘送客的空檔,我便和她聊了起來。

『妳的男朋友還是那個打鼓的?』我問。「不。」慧孝說,「已經換成拉大提琴的。」『真的嗎?』我楞了楞,但馬上接著說,『大提琴好。演奏大提琴時

雙手得抱著它,感覺就像抱著愛人一樣。他一定會好好對待妳。』「我是開玩笑的。」她笑了笑,「我的男朋友還是那個打鼓的。」『打鼓更好。打鼓時可以把鼓想象成白目的愛人,這樣打起鼓來力道

會很足,鼓聲也會更澎湃。』我笑了笑,『妳是該被打一打。』慧孝笑了起來,吐了吐舌頭。

「學長。」她說,「你一直有種親和的氣質,會讓人想親近。」『妳過獎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剛認識學長時,我就會不由自主想跟學長開玩笑呢。」『是啊。』我說,『那時妳說穿黑色毛衣是想為逝去的戀情戴孝。』「沒想到學長現在還是具有這種親和的氣質。」她笑了笑,「像海一樣。」

『海?』我很驚訝。「嗯。」她點了點頭,「在我的想象裏,海就具有這種特質,會讓人

想親近。可能是因為我自己很喜歡海吧。」『妳將我比喻成海,我很榮幸。』我說,『謝謝。』「學長不要客氣。」慧孝說,「其實我一直很羨慕蕙婷學姐。」『為什麼羨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