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用來支撐邵士賢身體的,竟然就是那個木質的酒桶。
火勢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失控。窗簾、會客沙發、書櫃都先後燒著了,滾滾濃煙帶著刺鼻的氣味,逼著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
但是邵士賢卻沒有走,他一手捂著臉,另一手挨在酒桶上,依舊屹立在原地。
周麟與南風晴身處火焰的中心,與他隔著一道厚厚的火牆。
最要命的是,火焰已經摸上了藏酒架。
幾隻瓶子裏的美酒已經開始滾動,瓶封就要裂開。
另兩名警察幾次想衝進房間將邵士賢拉出來,但每次都被烈焰擋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邵士賢,你心痛嗎!你發現我是幕後黑手又怎麼樣?你還是救不了你的女人,她還是要給我陪葬!哈哈哈哈哈……”周麟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放開南風晴,在烈火中又笑又跳。
因為他知道,現在南風晴是逃不出的。
南風晴已經開始劇烈地咳嗽,並且痛苦地彎下腰,她的生命很快就會消逝在熊熊火焰之中。
邵士賢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他再不走,大火將會徹底吞噬房門,切斷所有的歸路。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邵士賢竟猛地舉起手邊的酒桶,大喝一聲,用足全身的力道,向前摔了出去。
他瘋了嗎?!
兩天後。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既然是酒桶,裏麵裝的當然應該是酒。”裴老大摸著自己的酒糟鼻,非常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桶裏裝的其實是水?”
邵士賢望著遠處的白雲,慢慢地說了兩個字:“直覺。”
裴老大:“你辦事好像一直都是靠證據,很少是靠直覺的。”
“你真了解我。”邵士賢笑了,“你想知道原因?”
裴老大:“想得要命!”
“好,我就告訴你!”邵士賢說,“周麟喜歡喝酒,但他不可能要求每一個來做客的人都喝酒。所以辦公室裏一定會有飲水機,可是我始終沒有找到這樣一件東西。”
“所以你就覺得那個酒桶其實是飲水機?”裴老大說,“可萬一不是呢?你這樣丟下去,不是等於往火裏扔了一枚炸彈?”
“我當然不會這麼蠢。”邵士賢笑著說,“我除了覺得它是飲水機以外,還親自證明了它就是一台飲水機。”
“你怎麼證明的?”
“很簡單!我擰開龍頭,喝了一口。”
酒桶摔碎了,數十升的清水瞬間將火牆打開了一道缺口。
邵士賢箭一般地躥進去,抱起南風晴,衝出了周麟的辦公室。
藏酒架上的酒一瓶接著一瓶爆炸了,美酒流出,變成了新的火焰。
這些被周麟視作珍寶的美酒已經灑滿他的全身,烈火也隨著每一滴酒燒遍了他的身體。
周麟仿佛看見了。
他看見火焰中伸出了無數隻手臂,將他死死抱住。
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都在烈火中得到了重生。
手抓撕扯著他,牙齒吞啖著他。
他們誓要將他一起拖入無底的黑暗,讓他永不超生。
周麟忽然感到一種鑽心的痛,他大聲地嘶叫,拚命地掙紮。
但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火牆的缺口正一點一點地封閉,他再也無力邁動自己的腳步。
酒香滿溢。
周麟的地位、榮譽、自負、以及那無數的罪惡都隨著他的生命,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充滿酒香的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