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家的,進城呐?”不寬的土路上,趕著牛車的張伯咧著缺了幾顆牙的嘴問著。
張伯算是村裏的富足人家,因為早些年窮,所以一直未娶妻,現在老了也不想那些個事兒。他在城裏的大戶人家找了一個倒夜香活,無子無女無牽掛的他倒也過得自在。
他經常會從城裏帶些糖果什麼的分給村裏的小孩,聽他們一口一個張爺爺叫著,心裏更是高興得不得了,遇上小輩些也愛幫個小忙,很是受村裏的人尊敬。
“是呢,正要去城裏把前些日子接的繡活交了,換些銀錢,實在是家裏什麼都缺。”李瑤聲音不大不小,笑笑的說道。
“唉,也是苦了你這娃娃,明生他老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夥兒都知道,恨不能所有好東西都往身邊攬了去,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也不知道這老不死的怎麼想的!。”
張伯說這話,李瑤作為新媳婦,沒有答話。
隻聽她聲音脆脆的問道:“張伯,可否載上阿瑤一程?”有得車坐她就不想走路了,畢竟才活過來,身子還重得很。
“好嘞,小老頭子還道是你們年青娃子嫌牛車髒了衣裙,不愛坐哩!”張伯止住了話頭,笑得開心,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到別人,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李瑤踏上牛車,坐穩之後才笑著說:“哪兒能呐,農家人都是青布麻衣的,哪有那麼多的講究?況且誰不知道你張伯愛惜牛,天天村頭河裏給洗著,幹淨著呢!”
張伯覺得這話可中聽,樂嗬嗬笑個不停,趕著牛車向著城裏而去,很快把他剛才在腦子裏麵一閃而過的念頭給丟到了旮旯角去。
其實如果他抓住了那個念頭就會發現,此時的李瑤全身上下都是生氣,與那個受氣小媳婦完全是天差地別,她的笑容自信,仿佛可以感染所有人。
進城之後道別了張伯,李瑤直奔繡坊而去,將籃子裏麵所有的繡品都交了,表明了暫時不想再接繡活的願望,領著一貫錢走出來老板娘的視野內。
人高馬大滿臉黑毛,老遠就散發出一股子魚腥味,就是他,那個鰥夫!
悄悄隱於一旁,李瑤望著前世毀了她的那個壯漢,心裏麵湧現出一股恨意,那樣的記憶太深刻,就算是再活了一次,她仍止不住的滿心殺意。
殺了他,殺了他,心裏麵有一股聲音叫囂著,仿佛是惡魔將之破土而出!
忽然,四周的人群一陣陣躁動驚叫,而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隻見菜攤上本來正在刮魚鱗的壯漢竟然手碗一轉,舉著把大刀向著自己的脖子緩緩靠近,鮮血一滴滴的往下趟,讓李瑤心裏一陣驚訝。
在她心神一鬆之下,隻見大刀也隨之落地,壯漢攤子邊上的人都跑了個幹幹淨淨,遠遠的在一旁指指點點。而壯漢也隨之往地上摔去,發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咚”響。
“呀,好可怕,那人居然要自殺!有病啊!”
“是啊是啊,好好的去割自家脖子,還好跑得快,不然死了扯到了我身上怎麼得了?”
“可不是,就你離得最近,死了的話就是你擔罪。”
其他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的人紛紛詢問之,沒有一個人有膽子上去看看地上躺著的人是死是活。
而李瑤,仿佛明白了什麼,隻是剛才的意念太強,身體又太弱,這會兒滿頭滿臉的大汗,看起來竟像是隨時都可以暈倒的模樣。
旁邊一個賣菜的大嬸不由得對著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李瑤關心了一句:“姑娘,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前麵就是醫館,不然去瞧上一瞧?”
李瑤對著大嬸笑著搖了搖頭:“謝謝嬸子,不過是日頭太大有些熱罷了。”然後慢慢的退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