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記一下最近的一點感想吧。”
史漢秋一時無事可做,就打開了電腦,點了“我的文檔”之“我的日記”。
他敲起了鍵盤:“2012年8月30日。星期一。多雲,有霧。”
“從何寫起?”他側著頭想了一會。“胡亂寫一點吧,又不是什麼論文。”
他繼續敲下去:
“曆史永遠無法百分之百地真實複原,哪怕是五分鍾前的曆史。比如,我剛才的自言自語。盡管我能一字不漏地重複剛才講的話,但當時我的語音、語調、語速、節奏等所有音頻要素以及我所有動作的幅度、力度,還有上述所有曆史事實在時間和空間中的準確位置,我能毫厘不差地再現出來嗎?顯然不能!我自己都不能複原幾分鍾前自己做的事情,遑論他人?由此可見,考古工作者隻能運用文獻資料和科學方法,邏輯推演出盡可能接近原貌的……曆史。”
他想了一下,似有所悟。
“又:影音資料雖不能全部實體再現……受角度、維度、範圍的限製……但它畢竟是最接近真實的曆史記載。可是,影音記錄不過問世一二百年。一二百年前的呢?幾百年前,上千年前的,有影音記錄嗎?廢話!那不還要靠我們考古研究工作者。”
他側過頭,望望窗外,然後又收回目光。
“但:曆史往往又驚人的相似,如同影音記錄。最近發生過或將要發生這樣的事嗎?”
“不知所雲。莫名其妙。”他又自言自語地評介剛才的日記。
他覺得真的寫不下去了,索性關了電腦。
白若飛係著圍裙,在小廂房裏準備著生日晚餐。他一會洗芹菜,一會切臘肉。灶上的砂鍋“滋滋”直冒熱氣,燉雞湯的鮮香味道飄出了屋外。
忽聽外麵有一陣摩托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摩托車到了屋外場壩上。摩托熄火了,傳來幾個人嘻嘻哈哈的交談聲。
白若飛馬上走出屋外。
胡滌清空手走在前麵,江子和三娃子手提蛋糕、酒菜跟在後麵。
“你們怎麼來了?”白若飛手在圍裙上連擦了幾下。
“你太不夠意思了,過生日也不告訴我。”胡滌清用手指指白若飛,儼然大哥氣派。
“胡哥,不是。我也沒打算過生日,又不是什麼大生日。”他急忙解釋。
“還沒打算過生日?老遠就聞到雞湯的香味了。還是三娃子和江子記性好,他們記得你這個白哥的生日。若飛啊,你可不要怪我這個大哥啊,我是連我自己的生日也記不起喲。”胡滌清邊說邊往小廂房裏鑽。他掀開砂鍋蓋,用筷子一邊撈一邊說:“熟了吧?”
“差不多了,嚐嚐吧。”
江子把生日蛋糕和兩瓶酒放在堂屋方桌上,三娃子也把一些鹵菜和一捆爆竹擱下來。
“怎麼,江妹還沒來幫忙?自己動手了?”胡滌清燙得呲牙咧嘴,還關心地問道。
“她五點半下班,大概六點鍾到家。我先準備一下。”
“別忙了,我們帶了一些鹵菜,夠吃了。炒菜等江妹回來做,我們先玩一會。”說著就往堂屋走去。白若飛解開圍裙,掛在牆上,也走出小廂房。
“西嶺路的房子看過了嗎?滿意吧?”胡滌清問道。
“前天看了。行,不錯。我打算下個星期就搬過去。”
胡滌清說:“搬家叫他們幾個小弟弄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噢,沈勇來不了,他值班呢。”頓了一下,他調轉過頭,麵向江子和三娃子,又用江湖大哥的語氣問道,“白哥過生日,你們準備了什麼節目啊?”
“我會小魔術。等白哥吹滅生日蠟燭的時候變給他看。”江子說。
“你這是什麼魔術?不在燈下變,要燈滅了變?騙人的把戲!”胡滌清批道。隨後問三娃子:“你呢?”
“白哥,”三娃子喊“白哥”時總是有點不自然。因為他比白若飛大了將近十歲,剛加入“兄弟社”時,稱“白總”,後來漸漸隨著兄弟們的叫法,也稱“白哥”。
“白哥,我一不會唱歌,二不會跳舞,隻會打麻將‘鬥地主’,那又不能算是生日節目。等江子演完了魔術,我就講一個……故事吧?”三娃子說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剛才想說“我就講一個鬼故事吧,我最愛看《鬼故事》了。”話到嘴邊,感到非常不妥……今天是大恩人白哥的生日啊,哪能瞎說什麼鬼故事?……所以他硬生生地把那個“鬼”字吞進肚子裏。他直慶幸自己反映快,要不然,話一出口,要後悔一輩子啊!“人啊,最暖人的是人的話,最傷人的也是人的話,哪怕是無意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