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孤城悍婦(3)(1 / 2)

其實所謂拿刀索命之舉,都是麵子上下不來、情感上難接受的一時義憤之舉,但江湖上最盛行的就是添油加醋蜚短流長,很快各種謠言開始盛傳,有說王氏要騸了戚繼光,還有傳言說王氏也要找小白臉,讓戚繼光當一回忍者神龜,更過分的居然造謠說要用泥漿把戚繼光堵上,堵的地方不太對,最後要被精液憋死。這些招數陰毒狠辣,世罕其匹,都是現代變態三級片的始祖。

雖然戚繼光終日躲在軍營中,生命安全得以保障,但各種版本傳言的紛至遝來,還是讓他心焦如焚,總這麼躲著不是事兒啊,不可磨滅的是欲望。永遠逃避的是天真,總得找到一個不負如來不負卿的萬全之策啊。

其實戚繼光並非怕老婆,怕其實就是愛。戚繼光的老婆,乃是戚繼光在這個世上最信任也最愧疚的人,雖然娶妾生子,並且前途光明,但拋棄她的念頭,他是從來也沒有動過。

和妻子相識的時候,正是戚繼光一生最黯淡的時候,無依無靠,氣短胸悶,名門之後的妻子對他仕途的幫助、人生的點播讓他由衷的感激和驕傲。尤其是每當他想到,再過五百年,在未來的二十一世紀,愛情已成為快餐,癡情更是淪為傳說,人們有耐心等待地鐵到站、等待領導提拔、等待彩票中獎、等待比賽開球、等待股票上漲、等待房價下跌,卻再也無人願意為了一份虛無的堅貞,甘心守候離去的愛人,戚繼光便對妻子便越發充滿敬意,越發倍感珍惜。

如果敵人讓你生氣,那說明你還沒有勝他的把握;如果親人讓你生氣,那說明你仍然在愛著他。

窺破此點,戚繼光信心滿滿,隻要王氏心裏有他,他便可全然而退。

於是戚繼光脫了盔甲,扔了兵器,輕裝便服回到家中,還沒等王氏發作便跪在地上,抱著老婆大腿痛哭,說:

走在一起是緣分,一起在走是幸福,自己十分珍惜這段婚姻,但父親的臨終遺願讓他徹夜難眠,萬惡的封建禮教逼迫自己必須延續香火,否則不但各種不舉不育傳聞會充斥坊間,而且沒有後代的輿論壓力也會最終導致兩個人的婚姻即便不解體也不可能幸福。

淚煽之後繼之以情煽,王氏如此之好,知冷知熱,溫柔體貼,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麼好的老婆,你在我心裏雖然不是唯一,但絕對是第一,我決定永遠追隨你的腳步,不離不棄,不死不忘,除了你和三個小妾,我這輩子一定夾緊雙腿不碰第五個女人,寧可生鏽結痂尿不出尿來活活憋死,也絕不負了此番守身如玉的誓言。

一番話,天崩地裂般衝破王氏的心防。

其實她清楚地知道這世上能陪你笑的人很多,能陪你走的人很少。

真的離開了戚繼光,又有誰會真心待她。

所謂成長,就是逼著你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受傷,跌跌撞撞的堅強。

自己也是時候成長了,年老色衰還不能生育,戚繼光如此對她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這世上沒有地老天荒的愛情,但卻有海枯石爛的親情,自己與戚繼光間的親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可能戚繼光此刻最愛得已不再是她,但最信任最依賴的一定是她。

一想如此,王氏便不怎麼恨戚繼光了,在這個花花世界,愛情本來就是一件淺薄的事,因為愛情而生的仇恨,當然就更不值一提。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其實並不一定恨戚繼光納妾生子,她隻是不服輸而已。

當無數肉體在自己男人床上橫陳扶疏,當無數女人從他身下紛紜退去,她忽然發現,自己這些年孜孜以求的愛情,不過是一種虛妄,就像狗雖然奔跑追逐,但並不愛任何一塊骨頭——它隻是想咬一口,或者,僅僅是不想讓別的狗得逞。而戚繼光這塊骨頭之所以顯得比較大,不過是因為有幾隻狗同時在追逐。

而且,王氏摸了摸自己鬢角的銀絲,我也已經老了。

求個伴就可以了,還能求人愛嗎?

王氏傷感地看了看四周,這城市籠罩在一層薄薄的輕煙之中,不似人間城郭,竟如縹緲海市,她忍不住歎了一聲,心裏空空的,仿佛五髒六腑全被人掏走了。隻剩下空心的軀殼,在這冰冷的庭院裏幽靈般遊蕩。

但願我能像個嬰兒那麼善忘與無情,王氏內心祈禱了一聲,然後便緊緊握住戚繼光冰涼粗糙的手……

畢竟一張床上躺了這麼多年,沒有愛情也有手足之情。就這麼算了吧?

戚繼光陪著笑臉,在玄關站起身來。

兩人痛哭擁抱,和好如初。

就這麼簡單嗎,當然不是。

男人有什麼能力抑壓意馬心猿?男人本身也是獸。

所以戚繼光並不真心懺悔,隻是給個台階讓老婆下台,讓她接受既成事實罷了。

不過王氏的火爆脾氣他還是心有餘悸,為了怕王氏一怒之下真的揮刀亂砍,戚繼光在衣服內還是穿了一身軟甲,防備不測。

畢竟紅塵婆娑,聚散無常,離開她,我一定會有別的女人,她一定也會有別的男人,戚繼光一生精於計算,早已不是熱血童男,何必為一次家庭矛盾拚掉有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