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請不要把那種東西放進我的嘴巴裏!這已經是精神虐待的領域了!」
小熊麒麟一大早就哇哇叫。
理由是真如花問我「大介,你要不要吃塗了青蛙果醬的麵包?」
漆原家有各式各樣不同種類的果醬。
據我所知有以下幾種。
·青蛙果醬
·蜥蜴果醬
·狐狸果醬
我相信這是一種比喻方式而已,就好比小巧可口的麻雀麵包不會真的加入麻雀-樣,但聽起來還是會怕怕的。
「別擔心啦,麒麟。我的飲食習慣很保守的,這種吃了會升天的我不敢碰啦。」
「那就好……」
「咦~青蛙果醬很好吃耶。」
真如花若無其事地吃下塗了青蛙果醬的麵包。
她吃得真是津津有味呢,那幸福的表情幾乎能用來當廣告了。不過我還是不會吃那種果醬的。
「呐、那種果醬是什麼味道啊?」
「當然是青蛙味啊。」
嗯、完全無法理解。
「那吃起來是什麼感覺?」
「比魚卵類的還要再柔軟一點吧。」
「等等,拜托你不要用一般人沒吃過的東西比喻好嗎?」
我終於知道,要了解異文化有多困難了。不對、是真如花的飲食習慣太難理解。
「對了,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小熊在餐桌上舉手提問。
布偶是不需要吃飯的,因此用餐時間麒麟無事可做。
灰島變成小熊的時候,在吃飯時間也變得頗為健談。
「漆原同學和大介同學的關係真的很好呢。」
麒麟的語氣似乎有些不滿。
「關係很好?我是沒有特別留意過啦。」
「嘿嘿嘿,我們是青梅竹馬嘛~」
「那麼,大介同學轉來我們學校以後,一直都和漆原同學同居嗎……?」
這次麒麟的語氣蠻緊張的。
「嗯、是啊。」
真如花不以為意地回答道。
嗯、確實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這也是逼不得已的嘛,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這個世界這麼大,青梅竹馬同居並不罕見吧……至少,遠比變成布偶要來得常見才對。
「那麼,你們有同衾嗎?」
嘴裏的麵包被我咳了出來。
我吃的不是塗了青蛙果醬的麵包,是普通的草莓果醬麵包。
「這怎麼可能啊!你一大早在胡說什麼丨.」
「呃、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嘛。你們都正值青春年華,用小科的身體又不必擔心懷孕的問題——」
「別說了!拜托你別說了!飯都吃不下了啦!」
麒麟這家夥,講話也太口無遮攔了吧……我以為她在這方麵很保守的說,真希望她能拿出風紀委員該有的樣子。
的確啦,我也是個高中生了,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從來沒有肖想過。若說我對這種事完全沒興趣,那是騙人的。
可是,我不會表現出這種心情,這樣日常生活才會過得更加圓滑。
真如花為了我盡心盡力,我總不能背叛真如花的好意、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吧。
隻是,麒麟好像還不懂我的用意。
「這點小事也沒什麼好臉紅的吧?俗話說食色性也啊,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也有這類的描述——」
「理論上來說或許是這樣,但感情上不能這樣一概而論啦!拜托你長眼一點,真的拜托你長眼一點啊!」
原來,麒麟這家夥常看這種文章所以不會害羞啊。
問題是我沒辦法和她一樣。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心跳快到我很擔心麒麟的身體是否有心髒病。
~
「大介、ㄊㄨㄥˊㄑ一ㄣ是什麼意思啊?」
真如花用一種高中生不該有的天真表情尋問我。
看吧,真如花就是這種個性。
我怎麼好意思說「這是指睡在同一張床上,主要用來表示男女關係的意思」。這就和穿著喜氣洋洋的禮服參加葬禮一樣白目。
「你聽錯了,不是『ㄊㄨㄥˊㄑ一ㄣ』是『ㄊㄡˋㄐ一ㄣ』啦。她是問你有沒有戴著頭巾打掃這麼大的房子啦。」
我用小學生等級的諧音語彙蒙混過關。
幫助別人的善意謊言是無傷大雅的。所以,我不算是在做壞事。
「原來是這樣~。這種事我常做啊,對暗黑魔法使來說,走廊和心靈都要朝朝勤撫拭、莫使惹塵埃嘛。」
「你這番話也太像禪宗僧侶的發言了吧?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啦——」
「我還以為她在問我有沒有『搞大象』呢,真是嚇我一跳……」
真如花莫名地低下頭來、滿臉通紅。
『搞大象』這種充滿原創風格的新動詞是怎樣啊……?
難不成,真如花的語言在暗示什麼非常害羞的行為嗎……
「請問『搞大象』是什麼意思?是指性方麵,嗚唔唔!」
我伸手搗住小熊的嘴巴。
預防勝於治療,看我施展不外傳的封殺絕技。
麒麟真是分不清場合的白目,動不動就踩到警戒線。
可能是她班長幹習慣了,動不動就想強出頭吧。在我恢複原來的身份以前,是不可能和她一樣的。
啊、我隻顧著思考,忘記放開她的嘴巴了……
我急忙將手放開。
「……噗哈!我差點就要窒息啦!打壓言論自由未免太過份了!」
「是喔、布偶也有呼吸的概念啊,我還以為布偶不會把肺部做出來呢。」
「反正人類無法理解布偶的心情,大介同學你也不會懂的。」
麒麟歎了一口氣。
喂、我好歹也有當過一段時間的小熊,我懂小熊的心情啦。
「可是,知道你們是純真的關係,我也放心了。」
「你有什麼好放心的啊?」
「咦……呃、那個…………身為班長不能坐視同學生活放蕩嘛……」
「啊~這麼說也對喔,今後也請你繼續努力當個班長啊。不對、今天是我必須努力當個班長……」
我要好好做人,以免害麒麟的評價下跌。
等會上學我又要胃痛了,上次變成灰島時也是這樣。不過這是麒麟的身體,壓力太大害她胃痛也不太好。啊啊、真的有夠複雜啊!
「啊、也差不多該上學了,今天就麻煩你了。」
「嗯嗯,我會盡力的。」
「學生會也麻煩你調查了!」
「咦、啊,對吼……還有這個問題呢……」
到了上學時間。
我抱著小熊走向學校。
「最近大介時常變換各種麵貌,感覺好新鮮喔~」
「新鮮個頭啊,這根本是事故好不好。你也替我著想一下吧。」
「沒錯,這也是和我息息相關的事……啊啊、我想起卡夫卡的『變形記』了……那個故事是說,有個人一大早起來變成蟲子的故事……」
麒麟落寞地低下頭,似乎大受打擊。
「你現在沒有那麼慘吧?你要是變成蟲子,我才不會抱你呢。」
抱著蟲子上學的班長,這種景象我連想都不敢想……況且,如果有一隻蟲子和小熊差不多大,我大概會拜托自衛隊出動吧。
「咦、大介,你的速度是不是比平常慢啊?」
真如花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她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在我前麵了。真如花的步行速度和她的性格同樣溫吞,因此這點蠻讓我意外的。
「總覺得這個身子整體上比灰島還要沉重、僵硬呢……」
也許是肉體不同的關係吧?比起灰島的身體,麒麟的身體走起路來更耗體力,彼此的消耗量不同吧。
這麼說來,灰島是運動萬能,麒麟則是每次長跑都會放棄嘛。
很有可能是彼此體能的差距懸殊吧。
「嗚、爬坡變得更累……」
我的呼吸急促、雙腳發抖,累得幾乎要站不穩了。
「大介同學,你的動作太大了。你的動作這麼大,我的小褲褲會被看到的,請你注意一點好嗎!」
麒麟對我提出了要求。
這件迷你裙確實非常危險,有的女生爬坡時還用手壓住裙子呢。
「昨天那個叫舞茨的副會長,給人一種很嚴格的印象。我不認為她會提出把裙子改短的訴求啊?」
當然,也有可能是戴著馴鹿麵具的會長或其他成員提出的,但不合理的要求是不會獲得許可的。
「所以我才說很詭異,這件事肯定有什麼內情,真要說起來,她們的立埸應該主張『H是不行的』才對啊。」
「這麼說的確挺不自然的。」
「另外,帶黃色書刊被抓到的話,會被綁住雙手拖到校內遊街示眾呢,那種懲罰感覺超級丟臉的。」
「學生會怎麼有這種奇怪的權力啊!」
一旦被那樣懲罰一次,整整一年都會被班上的女孩討厭。這懲罰也太可怕了……
「還有喔,放學後要進行勞動服務,內容是義務清掃校園一個禮拜。」
「這種懲罰還比較正常。」
「包括專門回收掉落公園或河川的黃色書刊。」
「去撿普通的垃圾啦!」
「校內新聞還刊載了一則評語是『用垃圾夾夾起被雨淋濕的A書,心中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三年級·男生)』。」
「我很能體會那個三年級的心情……」
「他還說『以後我不會執著於曝露麵積多寡這種表像了,我要努力成為一個光靠腦內補完就能活下去的人(三年級·男生)』。」
「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積極樂觀啦!」
「新聞最後還寫『隻要肯努力,人類沒有什麼辦不到的。我要證明這個道理(三年級·男生)』。」
「不要勉強做出一個好像很帥的結論啦!」
這間學校果然有很多怪怪的地方……
聊著聊著,我們來到了校門前。
校長正在校門前麵和黑貓玩耍。
今天校長也是小學低年級生的模樣。那種壞心魔女的麵貌,似乎不會隨便展現出來。
「呀哈哈哈哈、小黑,那樣很癢啊,不要亂舔啦。」
黑貓和校長玩在一起的景象真是美不勝收。如果我不知道校長的真麵目,這景象想必會更加動人吧。
不過,這種和平的氣息沒有持續太久。
校長一看到我,天真的表情立刻變得蕩然無存。
完全就是飽經風霜的成年人麵容。
「我說你們幾個,為什麼經常互換身體啊?」
「我也想知道啊……」
我一直認為世上應該沒人和我一樣衰小,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
「難不成,這是你們的性癖嗎?」
「不是,簡單說是布偶害的……」
「你們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反而比『黑狗』的更嚴重啊。」
「也許真是這樣吧……對了,校長有什麼『黑狗』的新情報嗎?」
『黑狗』曾是漆原一族加入過的歐洲魔女組織。該組織的活動內容和她們詭異的名稱別無二致,她們正在進行許多邪惡的計劃。
據說她們打算發動【魔女戰爭】這種可怕的事情,真希望她們別亂來。
「一言以蔽之,沒有。」
校長搖了搖頭說。
敵人在暗地裏行動,不可能這麼快掌握情報嘛。
隻是,自從打倒娜夏後『黑狗』就沒有任何動靜了,這點反倒顯得很不自然。
「對了,聽說這座學園有秘密的地下室啊?」
麒麟說過,學生會在那裏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這話出自麒麟之口,也許多少帶有偏見的色彩吧。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必須保持中立的立場,除非是對學校全體有害的事情,否則我是不會透露任何訊息的。因此就算校內有『黑狗』的魔女,隻要沒有危害校園的證據,我就會默許對方的存在。」
真如花難得提出了反駁。
「可是,『黑狗』真的是壞人啊。她們偷走了大介的身體……」
「抱歉,這點程度的抗議我早就司空見慣了
,魔女當久了總會遇到這種事情。」
看到真如花迫切的表情,校長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但她的回答並沒有改變。
校長必須保持公平和中立才行。
「漆原同學、大介同學,我知道你們可能無法接受,不過請你們忍耐吧。任何一個手握權力的人,都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回答你們。」
麒麟歉然地低語道。
「不然像我這種役龍使魔女,也沒辦法就讀這所學校。」
正因為這裏是類似永久中立國的地方,許多魔女才能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
「也對,要在這裏生活下去,就得遵從這裏的規則啊。」
「我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鬆森章介一直缺席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吧。」
有道理,要先讓麒麟恢複原狀才行。
「話說『黑狗』那個組織啊,說不定和學生會有什麼關係呢。學生會那些家夥也超像邪惡組織的。「你這樣講太牽強了吧……」
總之,麒麟說什麼也無法容忍學生會。
「好、等會你乖乖地當一隻布偶吧,我也會好好扮演海龍寺麒麟的。」
比起上次變成灰島,這次不會太過顯眼,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我們一進入校舍,就遇到了戴著馴鹿麵具的學生。
這絕對是學生會長豬上涼鹿。
我不敢說其他學生一定不會戴麵具上學,但除了她之外也不會有人戴馴鹿麵具了吧?老實說,我不太希望有其他戴麵具的學生。
我和戴麵具的少女四目相望,用四目相望這種說法或許不太正確。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
糟糕,我沒問清楚麒麟和學生會長的關係,因此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
學生會長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始翻找自己的書包。
她不會是要拿什麼武器出來吧……?還是她發現自己忘記帶東西了
?我絲毫看不出來她到底要幹嘛……
「…………有了。」
她拿出另一張馴鹿麵具。
這是怎麼回事?她已經有戴麵具了不是嗎?要替換的嗎?
學生會長把那張麵具戴在麵具上。
儼然成了雙層麵具。
「…………這樣就不會被看到臉了。」
「呃、你不用擔心!我從一開始就看不到你的臉!」
這家夥是有多害羞啊……她的臉上是有被黔麵的痕跡嗎?
「…………世界這麼大,或許會有透視能力者。」
也是啦,這世上都有戴麵具的學生會長了,有個透視能力者也沒啥好奇怪的,神經質到這種地步也真是無藥可救了。再說了,萬一對方真的有透視能力,你戴再多層麵具也沒有意義吧……
「…………啊!糟糕。」
這次學生會長伸手壓住了裙子。呃呃、我沒有透視能力啦。話說回來,學生會長似乎也很不好意思穿這件過短的迷你裙。
她驚慌的動作,反而讓小褲褲春光外泄了。
這件裙子也太容易曝光了,至於這是不是學生會的陰謀我就不知道了……
「這件裙子啊,是不是危險了一點啊?」
我試著輕描淡寫地點出這個問題。
依照她的反應,說不定可以得知提出這個案子的是會長本人或其他人。
沒想到學生會長的反應非常極端。
「………………」
麵具下滑落水滴。
水滴接二連三地滑落地麵。
「她在哭、不會吧!?」
「…………嗚嗚、嗚嗚嗚嗚。」
「喂喂喂喂、我沒有說什麼很過份的話吧!這是怎樣啊?」
「…………嗚嗚嗚嗚。」
她一直哭個不停又不說話,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與其這樣,我還寧可被她惡言相向呢……
這時有一個人迅速介入我和學生會長之間。
這個人是副會長舞茨蝶子!
「請不要欺負學生會長好嗎?」
「呃、我絕對沒有欺負她,真的……」
副會長有一雙透露堅強意誌的眼神,和學生會長不同。原來如此,難怪有人說學生會是副會長營運的。話雖如此,學生會長戴著麵具,我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
「…………蝶子,好恐怖喔。」
學生會長馬上躲到舞茨的背後。
之後,她還怯生生地抓住舞茨的肩膀。
「…………是因為我們把裙子變短的關係嗎?…………對不起。」
「別害怕。這是身為學生代表的我們做下的決定,就規則上來說沒什麼問題的。」
「…………嗯、謝謝。」
麵具上下搖擺。
學生會長點了點頭。
她的動作超像小動物的。可是,講難聽一點,她不適合當學生會長。
「海龍寺,你想找出我們的缺失,來罷免我們是沒用的。」
舞茨露出了誇耀勝利的微笑。
「你沒有統領校園的能力,我們比你優秀多了。」
瞧這模樣,麒麟原本就和這家夥勢同水火。
偏偏我又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隻好打安全牌敷衍幾句。
「我隻是在盡班長的職責罷了,並沒有打算要找你們的麻煩。」
總之先這樣應付吧,目前暫時撤退比較好。如果對方很了解麒麟,繼續交談下去可不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