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幹校是全國各地幹部進修的地方，有的年歲小一點，有的年歲大一些。
含章進去時三十三歲，年齡屬於不大不小，也正是仕途最難以琢磨的年紀。
年歲小的，還要曆練，即便在五七幹校進修了，回去仍是芝麻大的小官；年歲大的，進修了也換不了新思路、新腦筋，回去往往還是原職不動，隻是履曆多了些談資。
而含章在外人看來，確實年齡最具優勢。但他自己知道，這次進修不過是縣書記不想浪費名額，讓他過來湊數的結果。
所以含章也沒什麼壓力，整日嘻嘻哈哈東撩撩、西扯扯，過的最是瀟灑。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撩胖姐的女兒小鳳。
小鳳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小鼻子小眼長得還算清秀。身子高高的，但卻好像沒有發育一樣，她沒有東北女孩的前凸後翹、洶湧澎湃。
所以每次含章見了她，都會打趣道：“鳳，問你爸媽了沒有？他們在哪個車站撿的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江南一帶的城市，不行我帶你回去找親爸媽去吧。”
每到這時，鳳都會噘著嘴，表現的像個東北漢子。
“你才是被撿的，你全家都是被撿的。”
小鳳表現的越激烈，含章就越高興。因為他知道小鳳思想單純，嘴上越反抗心裏越當真。
果然，那天晚上含章看到小鳳，躲在樓梯口偷偷抹眼淚。遠處還有胖姐的嗬罵聲：“人家說啥你信啥！咋地，老娘還得跟你滴血驗親唄？你要滾出這個家，把吃俺家的大米飯都給吐出來。”
含章實在過意不去，那晚給小鳳買了串糖葫蘆。並在學校的後山，給她唱了幾首蒙古長調才把她哄好。
“你家是內蒙的嗎？含章哥。”小鳳問道。
“嗯，鄂爾多斯江木圖村。”
“少數民族？”
“不是。”
“我是！我是老達子，達斡爾族。”
“勇敢的民族。”含章讚道。
小鳳瞪大雙眼，不理解他說的意思。含章笑了笑，給她講了達斡爾族抗擊沙皇和日寇的故事。
那晚，兩人在後山坐了很久，小鳳的心情也變得舒朗起來。
從那以後，含章不再開小鳳的玩笑。小鳳也會把最大的雞腿留給含章。
含章三十三歲，有過一段談婚論嫁的感情。但因為他書記員的身份比較特殊，文筆再好，仕途上也沒多大前途。所以，女人毅然決然離他而去。
女人的判斷，像給他下了詛咒。他的崗位十年沒動窩，一直是耍筆頭子的書記員。雖然文筆越來越厲害，但前途也越來越黯淡。
就連情感也像中了定身咒一樣，原地踏步，十年沒個突破。
一年兩年，含章自然著急上火。但過了三十，整個人卻忽然灑脫了。
俗話說，皇上不急太監急。
含章的情感，胖姐反而很感興趣。她指著桌上算命的牛胛骨，對含章說道：“烏蒙遮日，說明你小子的前途被當下職位困住了，至少得有十多年沒動過窩了吧？”
胖姐神情嚴肅，好像口中在宣讀聖旨一般。
含章若無其事的喝著酒，沒點頭、也沒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