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飛淩島.
窗外的街道熙熙攘攘,戀人們牽了手在沿街的小攤上挑揀著時貨,好不熱鬧.天空中不時綻出耀眼的焰火.有的如牡丹怒放,有的如飛天的仙女翩然逝去.城裏的人們無論男女老少,紛紛占了空曠的地界,仰了頭拍手叫好.
雪怡卻無心參與這一年一度的鵲橋之夜.她甚至連在窗口看看街景的興致也沒有.因為今天她剛得到丞相的知會,五天之後她就要開始正式學習一個飛淩國女王應當知曉的所有禮儀.
“我才不要做什麼女王,每天要管那麼多的瑣事,還要一臉嚴肅,不苟言笑,多難受.”雪怡嘴裏絮叨著.
她打開手邊的一個大麂皮箱子,從中捧出一套男裝來.這本來是要送給弟弟的十七歲生日禮物,現在卻為成了她逃跑計劃中的重要工具.
"母親還那麼年輕,為何就想著要讓位於我?"雪怡一直想不清這個問題."難道她也厭倦了女王的生活?再說,弟弟已經長大,完全可以讓他繼位,卻為何非要選我呢."雪怡一邊打量著手中的華服,一邊苦思著.
一陣忙碌.待雪怡再站到鏡子前的時候,她眼前出現的卻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襲墨綠色雲錦長褂,上著大牡丹暗花,衣角邊密密繡著六層水紋,隨著她的走動而躍動翻騰.腰間一條黛色玉帶,一隻麒麟玉佩垂掛其中,頓時顯出一番男子氣魄來.
雪怡對著鏡子細細品位了一番,想象著弟弟身著這身華服的模樣,突然生出一絲內疚來.
"鑰,姐姐對不住你了。你的誕辰我去不了,還搶了你的禮物."雪怡神色黯然,將發髻盤起,由妝台中取了一塊墨色染料,謹慎放於袖中.
時至中夜,街市愈加熱鬧起來.
雪怡從早就秘密挖好的暗道中探出頭來,仔細觀察周遭的情況.外麵看守的士兵都仰著頭看著空中的禮花,不時還圍著議論讚賞一番.哪有人注意身下的情況.雪怡躡手躡腳地從暗道裏爬出來,在城堡投下的陰影中潛行,活像一隻過街的耗子,生怕驚動了任何有生命的活物.
貓著身子好半天,雪怡終於潛到了樹叢中.樹影婆娑,將她的身影完全掩蓋.於是少女如願放開腳步,在林間如飛而行.
飛淩島方圓不過六十於裏,島內戒備鬆懈,雪怡沒費多大功夫,已經到達了島國的邊緣.這是一處僻靜的海灘,雪怡兒時曾經和弟弟偷逃到這裏玩耍.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鑰,對不起了,姐姐不想當國王,隻能把這個重任交給你了."雪怡的內疚之情油然而生.她舉目仰望,海麵風平浪靜,岸邊隻有幾艘停泊的小漁船,此外更無它物.天空中群星閃爍,卻看不到月亮.
雪怡心中做了決計,使勁點了下頭,鼓勵自己邁向海灣.她挑了艘看起來結實的小船,在灘上放了錠銀子,接著便推了小船到海中,劃著雙槳遠去了.
飛淩島離大陸不過百裏,天氣好的時候,陸上的人們甚至能看到島上的參天大樹.但是它卻與世隔絕.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島嶼周圍常年流動的"幻海流".飛淩國民據說是神最寵愛的生靈,因此為了保護這個島國,神祗在島嶼周圍的海麵上布下了變幻莫測的"幻海流".船隻一旦駛入這種海流中,就會被瞬間帶到未知的空間.可能是遙遠的西域荒漠,可能是寒冷的北方草原,也可能是近在咫尺的南方大陸.曆史上有幾次外族的入侵,都因為大批戰船被幻海流吞沒而以失敗告終,從此再沒有什麼勢力膽敢入侵飛淩國.
但是幻海流在保護飛淩島的同時,也造成了島嶼的閉鎖.隻有島嶼上的極少數航海專家和秘術高手才能辨清海流,順利出海.雪怡於秘術上的修為並未臻於極至,僅憑遁行術和馭風而行,還不能順利過海.幸好她修有飛淩島密傳瞳術,也能清楚分辨暗浮於海麵的幻海流.
小舟於海上徐行,雪怡使出瞳術,仔細觀察著海麵的異動.她見過幻海流,肉眼看來與尋常海水別無二質,在瞳術之中顯出的卻是陽光般耀眼的黃色,仿佛是當年神祗織就的錦羅.出乎意料的是,海麵上微風輕撫,卻是一片墨藍,絲毫看不到幻海流的蹤影.
雪怡心中暗喜,慶幸自己碰上了好日子,手中的雙槳愈發歡快地劃動起來.
海麵上飄著薄霧,淡淡的水氣在雪怡周圍凝聚又悵然飄去,仿佛調皮的精靈.雪怡也不知道自己劃行了多久,終於眺望到了大陸邊沿.她喜出望外,自從十二歲那年到北陸一遊,已經六年未曾踏足中原了.
猛然,她感覺到周圍有不尋常的靈力浮動.隱隱的殺氣劈麵而來,雖然微弱,卻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