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通常會說----我愛你,所以願意承受你所有的好與不好。
可如果心愛的女人在感情上再三遊離,他們不僅會受不了,還會揭竿而起。
許雲澤躲在暗影裏,看著於悅萱巧笑凝胭地從寶馬車裏鑽出來,再萬般風情地將男人從車上引下來,帶進自己的房間,他的心一下一下地,揪著疼,像往常一樣,試著相信於悅萱是在應酬,或是搭了便車,可眼前的現實則讓他越來越看明白,她和自己真的不可能在一起,更不可能重新開始,這個女人要的不是愛情,更不是男人,她要的隻是飛上枝頭,烏鴉變鳳凰。
(一)
然而,於悅萱何其聰明。
她讀過這樣一個故事橋段,說某妻撞見老公出軌將其堵在床上,沒有責罵,反而隨手關門並告訴對方“請繼續”。自然,這並非在成全男人的不軌行為,實在是成全了自己的教養和尊嚴。
於悅萱不是不清楚,自己和莫嘉升還沒真的開始,她不是故事裏的老婆,連一個正牌女友的名份也沒有,所以不能火,更不能急。
但就此放手過去,更深知自己機會渺茫。
迅速整理好思緒,輕輕一笑,聰明的於悅萱大踏進咖啡館,徑直衝兩人走了去,一邊走還一邊裝作意外,打著招呼,“喲,真是巧哦,你們竟然也在。”
沒等兩人回過神來,於悅萱轉身先衝莫嘉升笑,“嘉升,你也喜歡吃牛排?看不出來,蠻時尚哦。”
嘉升。她這一叫,不僅林秋菲驚訝,莫嘉升本人更驚訝,可是,於悅萱並不給兩人猜疑的機會,接著說:“我叫我的朋友都是直呼其名,比如----秋菲。莫總,我們也算老朋友了,我這樣叫,是不是更顯親切?嘻嘻。”
如此一來,既安撫了林秋菲內心的好奇,更撫平了莫嘉升的不快。
“美女當前,我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叫什麼都一樣。”莫嘉升打著哈哈,轉而問:“你也來這裏吃飯?”
“哦,是的,我喜歡這裏的環境,沒事就來吃一頓。”於悅萱一邊說一邊轉著眼睛,並為自己的這個理由小小的驕傲,她不會說隻是路過,更不想編那些個“約了人,對方爽約”之類的傻話,就要給莫嘉升留一個幹淨清爽的好印象,既讓對方知道自己喜歡能夠優雅地吃西餐,更要讓他知道自己目前是單身正自由。
可是很顯然,莫嘉升對她始終不冷不熱,甚至連句客套話也沒有,咽下最後一口牛排,告訴她,“真不好意思,怕難同桌,我們剛吃完。”言下之意,並不歡迎她。
於悅萱不可謂,不尷尬。
明明林秋菲盤子裏牛排還沒吃幾口,明明這是一個謊言,卻誰也難說破。
還好,林秋菲站了起來,“沒關係,陪我吃吧,我還早著呢。”
她這樣一說,不快的便是兩個人。
莫嘉升覺得她不會做人,看不出自己不喜歡於悅萱?而於悅萱更是不領情,明明讓她撮合自己的好事,卻如此堂而皇之地搶了先機。
可是,於悅萱畢竟聰明。
這世上沒什麼困難擋得住聰明女子奔赴理想。
微微一笑,發出邀請,“嗬嗬,難得我們三人如此有緣,反正我也不餓,不如一起去K歌吧,我已經好久沒唱過,難得今天有心情,哦,嘉升,上次你說沒事時也喜歡飆下嗓子的,不如我們來個PK?敢不敢?”
這話顯然是說給林秋菲聽的。
其實不需要於悅萱如此提醒,林秋菲也是明白的----對方怕自己耽誤其好事。
趕緊抹了嘴,林秋菲找了借口要離開,卻被莫嘉升攔了下來,“林秋菲,今天隻要不是身體的原因,你就不能走。再說了,讓昊然氣得也不輕,不如一起去輕鬆一下。”轉身又衝於悅萱笑,“於小姐,上次讓你破費真不好意思,不過是你生日我一個外人又不能搶著付帳單,所以今天K歌的錢由我出,請吧。”
於小姐。一個外人。這些詞兒是故意說給於悅萱聽的,她聽得出來,林秋菲也聽得出來。
於悅萱的臉色越來越暗,林秋菲意識到,今天這場碰麵,她真的誤會了,而莫嘉升如此不給她留麵子,顯然也是做給自己看的,怕於悅萱誤會,趕緊打圓場,“莫總喜歡稱女士為小姐,卻不喜歡由女士來請客,悅萱,我們就從了吧。”
話說得輕鬆,於悅萱卻不見得領情,但還是強撐微笑,點頭,隨著莫嘉升出了咖啡館。這一路上,隻有莫嘉升不停地說話,兩個女子各懷心事,話少得可憐。
進了KTV,莫嘉升顯得情緒很高,點了幾首老歌又覺得不過癮,竟又點了當下最流行的《忐忑》,哼哼呀呀的唱腔將兩個女子徹底逗笑,這一笑,於悅萱才放下緊繃著一張臉,在音樂的嘈雜中湊近林秋菲,不無質疑地問:“哎,你和他究竟什麼意思?”
於悅萱將眼神瞥向正在點播台上自娛自樂的莫嘉升。
林秋菲這下徹底明白,對方真的是產生了誤會,於是趕緊解釋,“我和他吃的是工作餐,你不會連這都誤會吧?”
“我可在窗外麵看了許久,夠親熱的。”於悅萱顯然不相信。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今天昊然找過我,也是為了工作,我們鬧得很不愉快,莫嘉升看不過去,幫我教訓了幾句,為了安慰我吧,他請我吃的晚餐,就這樣。”
“真的?”
“信不信由你。”
看林秋菲一臉肯定,於悅萱的心一點點放下來。可她偏偏是個愛操心的人,自己的事剛有了眉目,便操心起林秋菲和昊然。
“哎,我說那個昊然也真夠可以的,自己攀了高枝,還跑回來跟你大肆炫耀,還要不要臉了?哦,對了,你說是工作,他找你還有什麼工作可談?”
其實就算於悅萱不談這些,林秋菲心裏也已經夠委屈。
被深愛過的人傷害一次叫痛苦,反複傷害則是恥辱。
麵對於悅萱眼裏的疑問,林秋菲顯然不想深談,“那樣一個男人,還有什麼可談的?”
“無緣無故就找你?”於悅萱顯然沒有那麼好打發。
“他叫我讓出一個大客戶,你說可能嗎?”傷疤再一次被揭開,林秋菲不由得歎氣。
於悅萱沒料到會有這種事,立即尖叫,“怎麼可能?!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呐?不懺悔不知錯,竟然還有臉跑回來叫板?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這一罵,讓一旁唱歌的莫嘉升也愣住了,往這邊探頭看,於悅萱趕緊道歉,“對不起,失控,失控,你繼續。”等到莫嘉升安心開唱之後,又轉頭過來問林秋菲,“哎,你想過沒有,如果他是回頭過來請求你原諒的,你會不會跟他重新開始?”
(二)
愛情中,能夠重新開始的男女必是彼此傷害得不深。
傷口太深,潰爛之後徒留傷疤,要回複當初顯然不可能。
這個道理聰明的於悅萱不可能不懂,之所以這樣問,她是想確定林秋菲究竟會不會妨礙自己和莫嘉升的未來,身為女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同類----隻要還念舊情,這個女人就很難輕易再愛上別的男人。
林秋菲顯然沒想這麼多,對於昊然,曾經不是不愛,如今也不是不恨,可她分不清這份恨是因為還在愛,還是隻是單純的在恨。
“不是說重新開始就能重新開始的,好多現實問題。”林秋菲再歎氣,“不說他對我的傷害,單說他現在的婚姻,沈超男是那麼好對付的女人嗎?”
聽林秋菲這樣回答,於悅萱的心稍稍放下來,一個女人對相處三年的前任是不可能這麼快就忘情的。
話題是由自己挑起的,自然不得不做總結,“秋菲,你也別太恨對方,昊然可能也是一時糊塗,如果你心裏還有他,如果他有心悔改,你們也不是不可能。”
於悅萱這樣的回應讓林秋菲差點沒笑出聲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看,足足三秒,直看著於悅萱表情恍惚,林秋菲這才確實,對方沒有說實話。
女人的心思都是細膩的,朋友多年,豈能彼此不了解?
依然沉浸在歌聲裏的莫嘉升醉心地唱著,林秋菲看他一眼,不由得笑了,深知事情由這個男人而起,這時刻她才記起,於悅萱是怕自己搶了她的男人。
“不管我和昊然怎樣,你和莫總的事,我卻是已經盡了心。你好好把握。”
林秋菲這樣一說,於悅萱倒也笑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放心吧。”
兩個女人在KTV的暗影裏私下握了握手,仿佛在做一筆見不得人的交易,而台上的男人正是她們交易的籌碼。
看著唱得不亦樂乎的莫嘉升,林秋菲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把他給賣了。
當然,莫嘉升知道兩人在談事,但他萬萬也想不到,兩人談論的是自己,唱完《忐忑》,伸手過來招呼她們一起玩,這一次,莫嘉升點了一首《日光機場》,然後把話筒遞給了林秋菲,說:“有一次公司聚會,你唱了這首歌,我聽著好聽極了,來,再來一次。”
音樂緩緩而起,拒絕顯然不可能,林秋菲隻得接麥,隨著音樂唱起:“天一亮的機場,含著冰的眼眶,日光太溫暖,一碰溶化淚兩行,沒有根的飄蕩,孤單已難計算,絕望莫非是愛你最後的答案。從雲端到路上,從糾纏到離散,有緣太短暫,比無緣還慘,從昨天到今天,從今天到明天,時間原來是欺騙……”
唱到這裏,林秋菲已然唱不下去,聲音哽咽,從握話筒到抱話筒,渾身顫抖。
這首歌曾是她和昊然的最愛,像許多情侶一樣,兩人也打過鬧過,可每次昊然都會唱這首歌來哄自己,而她也喜歡在睡不著的雨夜,一次又一次地唱給昊然聽,當初的兩個人約定----不管發生任何事,不欺騙對方,隻愛對方一個。
曾經,林秋菲把這首歌當成愛的延續,更把這首歌內含的意義驕傲地說給每個朋友聽。
如今,欺騙了,也不再愛了,不僅如此,還要忍受對方不斷的傷害。
想起白天昊然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懇求,林秋菲就覺得自己的付出頗為不值,再唱起這首歌,更是前塵舊事紛遝襲來,不由得悲從中來,當伴唱“剪一段日光,解愛情的霜,讓我窩在你的胸膛,埋葬我的臉,留一段日光,在黑夜裏流浪,任隨思念時光倒轉,再愛你一場”時,竟不管不顧地抱著話筒,泣不成聲。
過去,從未想過會分手,天荒地老的堅決。
如今,就算時光倒轉,兩個人也不可能再在一起。
感情就是這麼可笑。
看林秋菲哭了,另外兩人自然急了,莫嘉升以為自己點錯了歌,暗暗責備,一旁的於悅萱趁機說他,“嘉升,你這次可做了壞人,這首歌是她和昊然的愛情紀念,”
此言一出,莫嘉升有些坐不住,上前將還要繼續的音樂強行停止,跳過來跟林秋菲道歉,“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愛情紀念,真對不住啊。”話一出口,林秋菲更是哭得不可自抑。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已經流不出眼淚,可為何今天在莫嘉升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淚如泉湧。
可是很顯然,她這一哭,另外的兩人也沒有了再唱的心情,莫嘉升吵著送她們回去,於悅萱悻悻然,卻又不得不往外走。
一路上,又是沉默。
莫嘉升一邊開車一邊說:“你們別不說話呀,看哪裏離你們的住處近,我就停車先送誰。”被兩個折騰了大半天,他也有些吃不消,過去都是被女人哄,如今反過來哄兩個女人,他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