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來到亞華爾的辦公室。
“啊莫泊桑,我正想再寫信給你。你在報紙刊載的那些短篇小說,選擇幾篇精彩的出來,印成單行本怎麼樣?”
莫泊桑大喜:“好極了,就用《泰利埃公館》作為短篇小說集的書名好了。”
4月一個星期六早上,莫泊桑來到《勝利報》報社,覺得今天報社裏有些與平常異樣,安安靜靜的。他交了稿,與杜蒙聊了一會,臨走時被帶到會計科。
會計對他說:“莫泊桑先生,請核算一下。”
莫泊桑接過錢,對會計輕輕點了一下頭。這是當然的報酬。莫泊桑從沒有這樣忙碌過,兩家日刊報紙,以及雜誌和他本身的事,把他綁在巴黎不能動彈。不過,他現在也了解新作家的名聲如煙,容易消失,如果偷懶,今天閱讀他的小說的人,明天可能就忘了“莫泊桑”的名字。
給《勝利報》寫稿是刺激而愉快的。這份報紙輕鬆的風格,對莫泊桑有難以抗拒的魅力;它對人生的看法,吸引了莫泊桑的心,不知不覺受了它的影響--福樓拜非常欣賞的一些另類描寫,而寫出輕鬆、大膽、富於刺激性的短篇小說。
而且莫泊桑也慢慢發現,自己最成功的地方就在這裏,他的短篇小說具有別人無法模仿的獨創性,因此,他能夠從別的作家深刻處理的場麵或人物中,表現出幽默和滑稽。
《勝利報》每周刊發一篇他的諷刺文,或戲謔文,或喜劇,或獨白劇。有時則是冷酷而苦澀的短篇小說,這時莫泊桑往往表現人們各種行為的動機,甚至達到人生的最深處。
1881年5月,以《泰利埃公館》為書名的小說集由亞華爾出版社正式出版。排印過程中,莫泊桑又加上幾篇小說。這部小說集問世時,共收小說8篇:《泰利埃公館》、《一家人》、《在河上》、《一個女雇工的故事》、《西蒙的爸爸》、《一次郊遊》、《春天》和《保爾的妻子》。
果不出亞華爾所料,《泰利埃公館》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在短短幾個月裏出了12版!亞華爾的出版社借此創出了牌子,而他給莫泊桑的經濟報酬當然也就格外慷慨。
大出版家沙邦吉埃很晚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在1882年11月提出與莫泊桑簽訂出版合同。但莫泊桑此時名噪歐洲,身價已高。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答複道:
原則上,我決意永遠不簽署最終合同。再說,我同阿瓦爾先生也隻有個口頭協定。如果我要與您簽訂合同的話,隻有與我從別處可以得到的同等條件下,我才會這樣做。
此時,莫泊桑的作品已經紛紛被譯介到了歐洲其他國家。而在俄國,因為得到屠格涅夫的推薦,更得以及時地傳播。
屠格涅夫原來並不賞識莫泊桑的創作,雖然福樓拜的這位老友與莫泊桑接觸較早也較多。19世紀70年代,他讀了莫泊桑一篇習作後曾斷言:“他永遠也不會有才華!”
自從《羊脂球》發表後,尤其是後來讀了《一家人》,他這才信服了:“看來他不是一顆一閃而滅的火星!”
事實上,自福樓拜死後,屠格涅夫主動地多方關懷著莫泊桑。既然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作者,那麼作為長者,屠格涅夫認為有責任幫助他、關心他。他主動關心莫泊桑,莫泊桑也虛心地向他請教。
莫泊桑在寫《泰利埃公館》時,不知道小說中的水兵該唱些什麼歌,便去詢問屠格涅夫,並獲得了滿意的答複。
在小說集《泰利埃公館》出版時的扉頁上,莫泊桑特別題寫了這樣的獻辭:
獻給伊萬·屠格涅夫,以表深摯的感情和崇高的敬慕。
吉·德·莫泊桑
就在這年晚些時候,屠格涅夫在俄國把一本法文版《泰利埃公館》送給了列夫·托爾斯泰。
屠格涅夫不想對托爾斯泰的見解造成先入為主的影響,他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隨便看一看吧,這是一位年輕的法國作家。讀讀看吧,還不壞。他知道您,而且非常尊崇您。”
托爾斯泰很快讀完這部小說集。他確信這位年輕作者具有“那種能在普通事物和生活現象中見到人所不能見到的特征的天賦注意力”。但他認為莫泊桑的這些作品具有“形式的美”和“真實的愛憎感”,而“對所描寫的事物沒有正確的即道德的態度”。這主要是針對《保爾的妻子》、《一次郊遊》等篇而言,而《西蒙的爸爸》、《在河上》則博得了他的欣賞。
此後,托爾斯泰幾乎讀遍了莫泊桑的全部作品,他肯定莫泊桑的長篇小說《一生》、《漂亮朋友》,更為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說中的大量佳作叫好,稱讚它們“鮮明地顯示了作者在其文學活動過程中道德力量的成長”。
的確,小說集《泰利埃公館》絕不是莫泊桑中短篇小說創作的高峰。在1885年前的幾年間,思想性和藝術性皆令人讚歎的中短篇小說源源湧現於莫泊桑的筆端,其數量之多、質量之高,為文學史上的一大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