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看著琴庸決絕的背影,想到每個跳進忘川河裏的魂魄都有這樣的背影,隻是能從這忘川河裏上來的,實在太少了。
突然不想看到她也在這忘川河裏受盡煎熬,再也上不來,隻因為她說的那句話。算了,罷了。歎了一口氣,在琴庸還未躍下河時,孟婆開了口:“你願意留在這嗎?”
琴庸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愣愣地看著孟婆,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呆在我身邊,幫我熬湯。千年後,你跟那書生一起投胎去。你願意嗎?”
琴庸臉上帶著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久久不能做出反應,連話都說不出口來了。
“不願意嗎?”
琴庸這才猛地點著頭,又是哭,又是笑的,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忘川河,又向孟婆跪了下來,重重地嗑了三個響頭,抬起頭來滿臉的淚水,可卻是笑著說:“他讓我……謝謝你。”
“不必謝我,這事我還要跟閻王商量,也不知道他肯不肯。”說完,孟婆就轉身走了,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指著忘川河,說:“你真的聽得見他的聲音?”
“隻要有心,就能聽得見。”
“隻要有心,就能聽得見……”孟婆喃喃地念著,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搖了搖頭,“不懂。”
在孟婆向閻王提及這件事後,閻王自然是不肯的。
“規矩就是規矩,隨意更改,那還叫規矩嗎?”閻王這麼對孟婆說。
孟婆突然笑了笑,然後對著閻王說:“我有時候很討厭規矩。”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閻王以為事情到這個時候應該告一段落了,可是……孟婆卻不見了。
閻王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因為她隻離開了六個時辰,半天罷了,但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就夠地府受的了。無數亡魂過了奈何橋,卻沒有孟婆湯可以喝,沒辦法投胎,都擠在了奈何橋旁。鬼吼鬼叫,哭哭啼啼。
閻王已經命鬼差到人間去找她了,可是人間那麼大,上哪找呢?最後還是孟婆自己回來的。
當孟婆麵無表情地出現在閻王麵前的時候,閻王已經氣得臉都鐵青了,“你覺得你該為今天的事解釋一下嗎?”
“需要解釋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從來沒有人規定我不可以離開。”
閻王啞言,確實沒人這麼規定過,隻是這千百年來,孟婆都是安安穩穩地做她的事,從沒有這樣離開過,所以也從來沒有人給她枷鎖些什麼。
“閻王大人,我隻是太累了,千百年來都是我自己過的,那忘川水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熬的,有時候我想說句話,都不知道該對誰說。如今,我隻是去人間散散步,這不算罪過吧。況且,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孟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
“你……”
“不過,以後我累的時候,還是會到人間走一走,但我不肯定下次會走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個月,或者是更久。”
閻王的臉已經完全鐵青,卻又對孟婆無可奈何,很久以後才壓抑著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孟婆笑笑,“我不想怎麼樣,隻是累了,想找些人來幫我的忙。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吧。”
閻王忍了忍氣,說:“好,這事我答應你,我不阻你,不過,以後不許你再離開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