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您這是說什麼話!您現在走,隻要條子抓不到您,就還有機會...”阿昆回頭看著後座的男人, 從他頹敗的神色裏, 看出他的放棄。

警車鳴笛的聲音在山間盤旋,紅藍交替的光不斷在林間閃爍。

阿昆急道:“先生,我們走吧!”

“不了, 粹粹還在裏麵, 我得去找她。”商琛推開車門, 在警車呼嘯聲中逆行, 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中央。

在那個竹樓裏, 商琛見到手握對講機,慌張不安的女人, 他咧開唇角衝她笑了笑, “老婆,有人來救你了。”

女人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致,她渾身發抖, 知道這座竹樓已經被警方圍住,但在這個當口,她卻止不住淚流滿麵, 淚水從她眼尾斷了線。

商琛伸臂將顫唞不已的女人擁入懷中, 輕拍她的後背, 沉聲安撫道:“你贏了,粹粹,你贏在我愛你,贏在我舍不得。輸給你,我心甘了。”

“你都知道, 是麼?”她看透他的冷靜,這絕對不是正常反應。

他鬆開她,輕撫她側顏,墨眸眷戀不舍的凝睇他,不想錯過現在能見到她的一分一秒。

這一切他早都安排妥當。

她見不到警察,他帶她來見警察,他把地下廳的密碼給她,讓她人證物證具在。

他給她和那個臥底交流的時間,他們說的話通過她脖子上的項鏈——那個竊聽器,一字不差的進入他心裏。

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親手將自己送上囚徒之路。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把孩子生下來。”他抬手抹去她的眼淚,牽起她的手走向竹樓門後,站在她背後,笑著送她走,“走吧,粹粹,出了這個門,你就安全了。”

如果她能回頭,一定看得到他眼眶裏的淚光,可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即使此時此刻,他已經窮途末路。

她戰栗的握住門把手,眼前已經一片模糊,身後傳來男人深沉的嗓音,他舍不得,咽下喉間所有苦痛,緩緩闔眼,嘶啞道:“粹粹,好好過下去,別忘了,死刑前來監獄看看我,別讓我死不瞑目。”

黎粹能堅持的精神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因他這話,她齒關不停地發顫,全身抖得不行,唇瓣咬的血紅,雙腿像是灌了鉛般沉重,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一步。

從她身側,男人伸出大掌握住她攥緊門把的那隻手,他在成為囚徒之前,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為她打開門,還沒等黎粹有所反應,背後一股沉而決絕的力量將她推了出去。

警察見到竹樓開門,全體舉槍衝上台階,實施抓捕。

“粹粹,走,跟他們走。”他將她推到跑過來的警察手裏,見到兩個警察帶她離開,俊顏突然浮現從容不迫的淡笑,在她身後道:“別哭,這是我欠你的。”

警察們錯過她身側衝進竹樓內屋時,刮起的風絲吹在她溼潤臉廓上,她雙腿止不住顫唞,低著頭泣不成聲。

坐上警車前,她抬起頭仰望星空萬裏,用細若蚊喃的嗓音問身邊的警察,“他會判死刑嗎?”

“什麼?”警察沒聽清她模糊的話語。

她搖搖頭,沒再多問。

這璀璨無垠的萬裏星河已經給了她答案。

後來,那個男人判了死刑,緩刑半年執行。

法院下來通知的當天,她和父母坐在婦科醫院裏的走廊外,手裏攥著一張人工流產手術的掛號單。

“下一位,黎粹,請做好準備手術。”護士冰冷的話語回蕩在走廊裏,這回音撞在四周冷白色的牆壁上,好似能穿透皮膚和羊水。